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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
作者:李煜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讀這首詞的時候,真的很應(yīng)景。
春末夏初,忽冷忽熱的北方,一場清冷的雨在窗外越下越起勁,似乎在澆灌著人的愁緒,剪不斷理還亂,輕而易舉就濕了心。
看看手機上顯示的17度,有著和這個季節(jié)不相符的寒意。
想來千年前的那晚,李煜也是一樣的。夜半醒來雨聲纏綿,就想起剛剛的夢,那是一場久違的美夢啊,夢里忘記了煩惱,忘記了郁悶,忘記了身在何方,忘記了國已破家已亡,忘記了佳人天涯淪落,一晌貪歡。
詩人們總是愛博覽眾長引經(jīng)據(jù)典,自帶文人學(xué)者氣質(zhì)。而詞,源自民間甚至煙花柳巷,最初只為歌女伶人演繹,婉轉(zhuǎn)動人。李煜開一代詞風(fēng)之先河,變伶人之詞為士大夫之詞,更多的是在氣象上格局上。語言,卻是通俗的。通俗,不是俗,而是易懂,貼近老百姓的思想,更容易引發(fā)共鳴。
看這一晌貪歡。短短四個字,誰都能懂,誰都能體會??啥潭痰纳钥v即逝的一場夢一晌歡,涵蓋的內(nèi)容卻是難以盡述,因為每個人都不同,誰都可以有自己專屬的無盡遐思。
殘夢猶在,但人還是醒來了。夢里一切全然顛覆,那短短的快樂瞬間,成了刺痛生命的利劍。無限失落,無限悲涼,更與何人說!
癡癡的一個人,如那茫茫天地間的一沙鷗,飄飄渺渺哪里是歸途。夢是回不去了,夜長人不寐,是他此番生活的常態(tài)啊。
登臨高臺,原本是攬盡山河壯觀的情懷所在。此刻,自是滿眼的刺痛。罷罷罷!別時容易見時難!
曾經(jīng)以為天長地久的江山美人,曾經(jīng)以為用之不盡的繁華盛景,終是一江春水向東流,人生長恨水常東。
李煜,至情至性之人,一派天真之氣。他愛表達,繁華時縱情,悲愴時亦是恣意。他似乎渾然不覺于此時的處境,放縱地表達著自己的心境,曲曲悲歌。垂淚對宮娥——他不隱瞞自己對宮娥的思戀;只是朱顏改——他不掩藏對朱顏的貪慕;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他更加不隱晦的,是自己對故國的回首,對亡國的悔恨,對無限江山的深深眷戀。
可是此刻,你是個囚徒啊,政治要犯,多少人虎視眈眈盯著你呢!怎能如此這般放飛自我!
可是他似乎依然故我,沒有政治的概念,沒有語言上的禁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縱情抒發(fā),懺悔高歌?;蛟S,也正是這純?nèi)灰黄奶煺妫删土怂脑~名,成就了他感天動地的詞章篇篇。
從雨到夢,再到江山無限?;貧w處卻是——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大起大合之間,將語言之美,發(fā)揮到極致——后人讀你萬遍也不厭倦,終究是淚流滿面。
從語言到思想,思想又回歸語言,突然就有了宗教的頓悟,哲學(xué)的升華。經(jīng)典的閱讀,的確是耗費心力的。情已動,心茫茫。
落花流水天上人間剎那永恒,兩茫茫之間恍然入空,李煜此時的心頭,或許有了剎那的頓悟,那是他生命的讖語。《浪淘沙》之后,還有那首經(jīng)典的《虞美人》,兩首巔峰之作后,一杯酒,此生盡。
說是宋太宗毒死了他,但誰又能說他不是自絕呢!亡國之后,他早無意于生,或者,無異于死,他后期的詞,首首經(jīng)典,卻篇篇絕命。他哪里是在寫詞,分明泣血。
或許連日子他都選好了,七月初七生日當(dāng)天。
有人說,人生千百種滋味,品嘗到最后,只剩下一種,那就是——無奈?;〞渌畷鞔簳?,故國如同大夢一場。一切凋零無可挽回,甘不甘心又能怎樣。不如坦然接受,或者,放棄。
李煜終究無法坦然,他是文人是君主更是一個有著曠世情懷的人。當(dāng)無奈已成定局,茍且偷生,不是他能接受的生活方式。
轉(zhuǎn)眼千年。天上人間,千古詞帝一場幻夢。
掩卷嘆息,人生如夢。李煜再怎么哀愁悲憤,也是千年以前的故事了。時間看似無情,但也有情,一切的苦楚傷痛在它面前,都能重歸于零。
此刻的我們,又何嘗不是夢中人?也曾貪歡,然后不斷推翻;深知篤定,卻又茫然無知;尋求摸索,最終卻還是彷徨拖延。近乎頑固地執(zhí)著,一遍遍倚靠情緒的洗禮,來確認自己存在的形態(tài)。心懷深刻的感情,卻又有如客體般無從把握。每天貪婪地大嚼大咽正能量,卻還是將人生用了憂患打底。
或許正是有了那點悲觀的底子,才穩(wěn)住了自己疾行的陣腳,一切執(zhí)著面前,表現(xiàn)得不至于太過慌亂。
雨似乎下了一整夜,清晨還在淅淅瀝瀝地綿延。空氣中的味道似曾相識,飄揚在不知道哪一夜的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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