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郭紀炘·秋亭折柳一年馀

敢道蛾眉不入時，難隨鼙鼓弄腰支，春來疊損畫羅衣。
乍近芳叢疑更怯，細思前夢是還非，此時情味費低徊。

我們每天穿行過同一座大門，像出入于一個溫暖的家庭；
這里多少副生疏的面孔，分別時都顯得那么可親。
但今天我只能忍淚凝視你們蒼白如蠟的臉皮，涂染著紫黑的血跡；
我無言，卻感到美麗。
一如平日，度過了最后的夜晚，你們還帶著祝福的心看見一個新的早晨，再也不信死亡就要迫臨，如一朵灰云。
你們是羊，不是豺狼，在混亂的煙霧里你們獻上無辜的身體；
卻使突然的浪費也滋生了豐富的意義。
我看到一個永恒的質(zhì)問，艱澀地出自你們青色的口唇；
也為我們留下了沉重的課題：
去叩問人類的明日。
呵朋友，請忘記撫育者底嘆息。
和遠方停著你底搖籃的土地；
雖然你們滿懷的純潔與理想，為人褻瀆而毀滅，但誰也不能閉著眼，不看從你們血泊中燃起的火焰；
我們將從此認識更多的事物，勝過多少部無用的書。
你們底兄弟已許下沉重的心愿：
“我們也要一死。
”既然你們替眾人死去，誰活著就再也不該囿于自己底哀樂。
何況你們并沒有死去，你們必將復活，永生；
當自由幸福和正義像春草般怒茁于大地，舉世都將浸浴于愛的光輝，再沒有仇恨，再沒有眼淚，那時到處將重見你們再生的面容，一如今日：
美麗，堅定。

夕陽無限鳳城阿，繩匠胡同策馬過。
今日敢揮思舊淚，凄涼鄰笛欲如何。

重理枯桐欲斷絲，可堪詩國久無詩。
荒年谷與豐年玉，誰道蛾眉不入時。

曉聽歸飛鵒，如聞畫角哀。
王師循舍退，虜艦破冬來。
海沸冰難合，天寒霧不開。
徒憐青島上，空筑射蛟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