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懷詩·銜哀倏五日

一這是回聲的日子。
我正努力憶起——究竟是誰的另一雙眼睛，遺忘于早餐桌上的鱘魚盤子中而臍帶隨處丟棄著，窗邊有人曬著假牙他們昨夕的私語，如妖蛇吃花這是回聲的日子。
一面黑旗奮斗出城廓率領(lǐng)著斷顎的兵隊，復(fù)化為病鼠自幽冥的河谷竄落噫，日子的回聲！
何其可怖他的腳在我腦漿中拔出這是抓緊星座的蜥蜴，這是升自墓中的泥土而當(dāng)蝴蝶在無花的林中叫喊誰的血濺上了諸神的冠冕這是獨眼的圣女矢車菊不敢向她走來這是床單床單上建設(shè)的戀愛而當(dāng)秋天金幣自她的乳頭滑落我相信那夜至少有一顆星高過了法國光榮的日子，從回聲中開始那便是我的名字，在鏡中的驚呼中被人拭掃在衙門中昏暗再浸入歷史的，歷史的險灘……二穿過山楂樹上吊著的肋骨的梯子，穿過兵工廠后邊一株苦梨的呼吸，穿過蒙黑紗的鼓點那些永遠(yuǎn)離開了鐘表和月份牌的長長的名單在月光中露齒而笑的玉蜀黍下面在毛瑟槍慷慨的演說中在偽裝網(wǎng)下一堆頭發(fā)的空虛里在仙人掌和疲倦的圣經(jīng)間穿過傷逝在風(fēng)中的重重疊疊的臉兒，穿過十字架上那些姓氏的白色穿過Ｓ上校的好記性向我揭示；
那人為何用刺刀劃戰(zhàn)線在蕎麥上為何躲過他自己的靈魂，如蟾蜍躲過荷葉當(dāng)夜晚于地窖中，紡織著鋼鐵負(fù)載我不要使我驚悸，在最后的時日帶我理解這憎恨的冷度這隱身在黑暗中的寂靜這沉沉的長睡，我底凄涼的姊妹這便是我，今年流行的新詮釋僅僅為上衣上的一條絲帶他們把我賣給死……在影子與影子之間在訣別與遇合之間在我的眼睛不在那兒的，那些時辰在月光中露齒而笑的玉蜀黍下面三如聲音把一支歌帶走，孩子，一粒鉛把我?guī)ё呷鐑礆埖呐送蝗怀榛厮纳囝^如流星雨完成閃爍于一瞬之間，我是完成了彈道那邊的秋天如夜，奇異的毯子在海邊把我們的吻與炮聲隔開如脫下襲舊法蘭絨外衣，我是脫下了曳著灰影的往昔且也曾是放風(fēng)箏的孩子坐秋千看云的孩子打著銅鈸旅行的孩子在母親的遺囑里，把以后的夕陽也留給他的哭聲很大的孩子當(dāng)這眼睛不能回答那眼睛當(dāng)耬斗菜和玉番草在你胸上走動當(dāng)鈕扣獲得時間的勝利，當(dāng)頓然失去魂魄的，小小的回聲節(jié)骨木依然叢生著青苔，那莖草依然空搖著夜色，當(dāng)黎明依然升上自橋戲者的手中，一扇蒼白的太陽一些旗，飄起又跌落跌落又飄起一些子宮，空虛又飽滿飽滿又空虛而當(dāng)大鐮刀呼嘯著占領(lǐng)別一處噤默的腐肉我遂以每一刻赤裸認(rèn)出你在草茨間舐食的額頭噫死，你的名字，許是這沾血之美這重重疊疊的臉兒，這斷了下顎的兵隊噫死，你的名字，許是這沾血之美這冷冷的蝴蝶的叫喊這沉沉的長睡，我底凄涼的姊妹在低低的愛扯謊的星空下在假的祈禱文編綴成的假的黃昏在你走近城市中新亮燈的部份在我的眼睛不在那兒的那些時辰而我回聲的心，將永不休歇向五月的驟雨狂奔以濕濡的鞋子掠過高高的懸崖看哪！
一個患跳舞病的女孩如這回聲的日子，自焦慮中開始在鏡子的驚呼中被人拭掃在鱘魚盤子里待人揀起在衙門中昏暗在床單上顫栗一個患跳舞病的女孩一部感覺的編年紀(jì)……

一別香車舊寵寒。
早教清鏡誤紅顏。
和煙花雨鵑啼重，蘸水樓陰蝶夢殘。
春樹里，幾關(guān)山。
東風(fēng)凄急尚憑闌。
新詞萬里橋邊寄，待拆封題還細(xì)看。

頭顱盈斗血盈腔。
贈與人家識貨郎。
遍數(shù)男人無劉邦。
少張良。
便是曹瞞也思量。
絕域斗室自彷徨。
今世但求遇宋江。
忠義堂前定八荒。
焚阿房。
跨馬插花下洛陽。

金籠鸚鵡年年困，毛也飄零。
羽也縱橫。
隴月漢云空復(fù)情。
前途可有翱翔處，山有鳴矰。
水有魚罾。
孤掌難鳴死不能。

渤海茫茫黃海黃，百年風(fēng)雨感蒼涼。
可堪祖輩漁耕地，竟作強鄰斗戰(zhàn)場。
西狄東倭營舍老，青天赤幟日痕長。
而今滿目艨艟列，依舊危烽遍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