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釋】:
【鶴注】當(dāng)是乾元元年在長安作。詩云“近經(jīng)潏水湄”可見。王彥輔曰:此感禽鳥能見義而動也?!局艿樽ⅰ俊钝拧罚号f言鶻有義性,有擒有縱。 李邕《鶻賦》所謂“營全鳩以自暖,乃詰朝而見釋”者也。
陰崖二蒼鷹①,養(yǎng)子黑柏顛。白蛇登其巢②,吞噬恣朝餐③。
(此惡物之殘害者。)
①李陵詩:“熠熠似蒼鷹?!蔽簭┥钯x:“千日成蒼?!雹诙藕V《論都賦》:“斬白蛇,屯黑云?!雹邸冻o》:“屑瓊以朝餐?!?br>
雄飛遠(yuǎn)求食①,雌者鳴辛酸②。力強(qiáng)不可制,黃口無半存③。其父從西歸④,翻身入長煙⑤。斯須領(lǐng)健鶻,痛憤寄所宣⑥。
(鷹能訴冤于鶻,其事甚奇。雌鳴雄憤,寫兩鷹情狀如生。)
①《爾雅翼》:“鷹鳥之擊者,雄大雌小,一名爽鳩。”② 嵇康詩:“臨文情辛酸?!雹邸都艺Z》:孔子見羅者,所羅皆黃口小雀。④鶻稱父子,語亦有本。《吳都賦》:猿父哀吟,■子長嘯。 譚元春云:其父二字,語帶滑稽。《詩》:“誰將西歸。”⑤ 曹植詩:“翻身上京。”梁高允生詩:“飄飄乘長煙?!雹藜乃?,謂痛憤之心寄于宣訴之語。陶潛詩:“弱毫多所宣?!?br>
斗上捩孤影①,噭哮來九天②。修鱗脫遠(yuǎn)枝③,巨顙拆老拳④。高空得蹭蹬⑤,短草辭蜿蜒⑥。折尾能一掉⑦,飽腸皆已穿。
(鶻能為鷹報仇,其事更奇,鶻一奮擊,蛇遂伏辜,見其義勇特絕。斗上,陡然飛上也。捩影,張翅回旋也。噭哮,厲聲長鳴也,修鱗,蛇身。巨顙,蛇首。老拳,鶻翼下勁骨。蹭蹬,困頓貌。蜿蜒,卷舒貌。)
①《史記·封禪書》:“成山斗入海。”《蜀志·譙周傳》:險阻斗絕。 庾信詩:“山梁乍斗回?!卑矗号f解北斗之上,大謬。陶潛詩:“揮杯勸孤影?!雹凇冻o》:“指九天以為正兮?!弊ⅲ骸熬盘?,中央八方也?!雹蹠x東海越王檄文:“激浪之心未遂,遽骨修鱗?!雹堋局茏ⅰ窥X拳堅處,大如彈丸,鳩鴿中其拳,隨空中墮,即側(cè)身自下承之,捷于鷹隼。《晉·載記》:石勒引李陽臂笑曰:“孤往日厭卿老拳,卿亦飽孤毒手。”⑤《海賦》:“蹭蹬窮波?!雹?張衡《七辯》:“螭虹蜿蜒?!雹邊钦摚赫畚泊┠c,即公詩“君看皮寢處,無復(fù)睛閃爍”意?!督x》:“揚(yáng)髻掉尾?!?br>
生雖滅眾雛①,死亦垂千年。物情有報復(fù)②,快意貴目前③。茲實鷙鳥最④,急難心炯然⑤。功成失所往⑥,用舍何其賢。
(鶻能報復(fù)輒去,益見其奇。蛇死垂鑒,此目前快意之舉。鶻之有功有居,其義俠尤出尋常矣。)
①《 鸚鵡賦》:“憫眾雛之無知。”② 江淹詩:“物情棄疵賤?!焙纬刑臁栋策呎摗罚骸皥髲?fù)之役,將遂無已?!雹邸稌x書》:周顗曰:“人生幾何,但當(dāng)快意?!蓖跤臆娞骸白阆庐?dāng)為遠(yuǎn)慮,不可計目前。”④鄒陽書:“鷙鳥累百,不如一鶚?!雹荨对姟罚骸靶值芗彪y?!雹蕖兜赖陆?jīng)》:“功成身退?!?br>
近經(jīng)潏水湄①,此事 樵夫傳。飄蕭覺素發(fā)②,凜欲沖儒冠③。人生許與分④,只在顧盼間⑤。聊為《義鶻行》,用激壯士肝⑥。
(末記所聞,以激人心。此章四句起,下四段各八句。)
①《漢書音義》:潏水在長安杜陵,自南山皇子陂西北流,經(jīng)昆明池入渭。② 潘岳賦:“班鬢彪以承弁,素發(fā)颯以垂領(lǐng)?!雹邸妒酚洝罚禾A相如發(fā)上沖冠。又《酈食其傳》:“諸客冠儒冠來者?!雹堋度螘P集》:“弘長風(fēng)流,許與氣類?!狈种^分誼。⑤曹植詩:“顧盼遺光彩?!雹蕖堵旁娫挕罚焊沃髋?,故云“永激壯士肝?!薄稘h·高帝紀(jì)》:壯士行何畏。 吳山民曰:子美平生,要借奇事以警世,故每每說得精透如此。詩說老鶻仁慈義勇,所以感動人情,而其慷慨激昂,正欲使毒心人斂威奪魄。
王嗣奭曰:此明是太史公一篇義俠傳,筆力相敵,而敘鳥尤難。斗上一段,摹神寫照,千載猶生?!肮Τ墒蒙岷纹滟t”,分明是仲連逃賞?!叭松S與分,只在顧盼間”,又分明是季札掛劍。借端發(fā)議,時露作者品格性情。
-----------仇兆鰲《杜詩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