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周西伯昌

注釋
周西伯昌：即周文王，名昌，姬姓。殷商時為諸侯，居于岐山之下，被封為西伯。
懷此圣德：《 詩經(jīng) · 大雅 ·文王》有“文王在上，於昭于天”、“亹亹文王，令聞不已”、“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对娊?jīng)· 小雅 ·伐木》反映了周文王“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孔子 曾謂“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
三分天下，而有其二：《 論語 ·泰伯》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敝芪耐鯐r，殷商之地共分九州，周文王已將六州歸納于自己經(jīng)營管理之下，是故孔子有“三分天下，而有其二”之說。 曹操 在此亦說“三分天下，而有其二”，是說獻帝之世，之所以尚能保持劉漢統(tǒng)緒，是他在不遺余力而努力維護的結(jié)果。
貢獻：謂進奉，進貢?！?荀子 ·正論》謂“夫是之謂視形勢而制械用，稱遠近而等貢獻。”節(jié)：禮儀、規(guī)矩、紀(jì)律。墜：失去?！秶Z·晉語》“敬不墜命。”這兩句是說當(dāng)周文王三分天下，已有其二的情勢下，仍遵命唯謹(jǐn)，持守臣禮，毫無不臣行為。應(yīng)給朝廷供給的所需物資，都能按時保質(zhì)保量奉獻。
崇侯讒之，是以拘系：清呂世安《中華全史演義》第六回謂“紂寵妲己，所言皆從，所好者貴之，所憎者誅之，作奇伎淫巧以悅之”。周西伯姬昌聞紂王以上諸端，甚為嘆息。商紂王的親信崇國（今河南嵩山周圍）的崇侯虎是商紂王統(tǒng)治集團中比較有頭腦的人物，他早就覺察到了周人勢力日益壯大對商紂的威脅，他探聽到西伯姬昌對紂王的嘆息之聲，便乘機向紂王告狀謂“西伯昌與子發(fā)及旦，皆圣人也，三圣合謀，君其慮之”。商紂王覺得有理，于是下令逮捕周西伯姬昌，關(guān)押在羑里（今河南湯陰）大牢，并準(zhǔn)備判處死刑。后在西伯之臣閎夭、散宜生等人的積極營救下，通過紂嬖臣費仲獻言，終被釋放?！俺绾睢倍浼粗复耸?。但曹操在此并非一般性的用典，而是暗示他覺察出獻帝皇后伏氏及其父屯騎校尉伏完曾勾結(jié)董承計誅曹操事。
后見赦原，賜之斧鉞，得使專征：赦原，赦免原諒其過。斧鉞（yuè）：古代兵器。古代軍法用以殺人的斧子。《國語·魯語上》“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表f昭注“甲兵，謂臣有大逆，則披甲聚兵而誅之”。專征：古代帝王授予諸侯，將帥掌握軍旅的特權(quán)，不待天子之命，得自專征伐?！吨駮o(jì)年》帝辛三十三年：“王（紂王）錫命西伯（姬昌）得專征伐?！薄栋谆⑼?middot;考黜》：“好惡無私執(zhí)義不傾，賜以弓矢，使得專征?！鄙碳q王聞崇侯虎稱“西伯昌與子發(fā)及旦，皆圣人也，欲證姬昌是否有圣人之能，便殺質(zhì)于殷的姬昌長子伯邑考，并烹為羹以賜西伯”。又謂“圣人當(dāng)不食其子羹”。姬昌知紂王意，忍悲喜而食羹。紂王聽說，便謂：“誰謂西伯圣者，食其子羹，尚不知也?！奔q王據(jù)此以為西伯姬昌并無圣能，便生赦意。又西伯之臣閎夭、散宜生進貢“有莘氏之美女，驪戎之文馬，有熊之九駟，及奇怪之物”。紂王喜謂“此一物（指有莘氏之美女）足以釋西伯，況其多乎！”于是赦西伯罪。西伯被釋放后，向紂王獻出洛西之地，以表示效忠，并請求廢除炮烙之刑。紂王以為姬昌誠信，許其所請，且賞賜西伯姬昌弓、矢、斧、鉞，授權(quán)他可以討伐不聽命的諸侯，得專征伐。建安十八年（213年）五月漢獻帝曾下詔“君（曹操）糾虔天刑，章厥有罪，犯關(guān)干紀(jì)，莫不誅殛”。曹操在此舉文王故事，實為自贊獻帝詔己得專征伐甚宜。
為仲尼所稱：仲尼，孔子字。此句指孔子贊美周文王當(dāng)三分天下有其二的情況下，仍能“以服事殷”，并盛贊“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矣”。曹操舉文王例以證明他自己正在效法周文王，現(xiàn)在也是三分天下有其二而能忠心事漢，喻自德足堪與周文王相伯仲。
達及德行，猶奉事殷：殷，朝代名。商的第十代君王盤庚從奄（今山東曲阜）遷都于殷邑（今河南安陽小屯村），因而商也被稱為殷?！墩撜Z·泰伯》：“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曹操這兩句是說他要效法達到周文王“以服事殷”的德行，因而他一定會盡忠劉漢王朝。以表明他的態(tài)度，絕不做“漢賊”。
齊桓之功，為霸之道：齊桓公的功績，就在于創(chuàng)造了“為霸之道”。齊桓即齊桓公，春秋時齊國國君，前685—前643年在位。姜姓，名小白。齊襄公弟，周朝開國勛臣姜尚之后。襄公被殺后，從莒回國取得政權(quán)。任用管仲進行改革，國力富強。以“尊王攘夷”相號召，幫助燕國打敗北戎；營救邢衛(wèi)兩國，制止了戎狄對中原的進攻；聯(lián)合中原諸侯進攻蔡楚，和楚國會盟于召陵（今河南郾城東北）；還安定東周王室的內(nèi)亂；多次大會諸侯，訂立盟約，成為春秋時的第一個霸主。曹操在此稱贊齊桓公的“為霸之道”，實際就是看重的“尊王攘夷”之道?？梢哉f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之計就是對齊桓公“尊王攘夷”謀略的發(fā)揮和發(fā)展。
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春秋時齊桓公根據(jù)管仲提出的“尊王攘夷”、“取信諸侯”的宏觀圖霸方略，曾采取了八條措施。在此八項措施的基礎(chǔ)上圍繞解決團結(jié)中原諸侯，與楚爭斗，穩(wěn)定周室等大的國際政治軍事爭端。先后組織舉行了十五次會盟。其中意義重大的有九次，即是曹操詩中所指的“九合諸侯”。周襄王二年，即齊桓公三十六年（前650年），王子帶勾結(jié)戎狄攻入王城（今河南洛陽），焚東門。齊桓公使管仲會秦、晉伐戎之師并戍守周室。此即曹操詩中的“一匡天下”。但另一說“一匡天下”指定周太子位事。
不以兵車：指齊桓公稱諸侯以匡周室，主要靠的不是武力，主要靠的完全落實了取信于諸侯和周室的如前所述的八條得力措施。
正而不譎（jué），其德傳稱：《中國歷代戰(zhàn)爭史·齊桓公之霸業(yè)》：“中原諸侯皆崇信齊桓公，懷德畏威。”“在周室衰歇以后，中原得免陷于崩潰者，實皆由于齊桓公創(chuàng)導(dǎo)霸業(yè)之力?！庇帧盎腹珵槿?，豁達有大度。”管仲評齊桓公：“無小智惕而有大慮。”諸論即是曹操所指的“正而不譎”意。“歸魯之侵地常潛。歸衛(wèi)之侵地吉臺，原始、柒里。歸燕之侵地柴夫，吠狗。”此皆齊桓公“正而不譎”之重大史實。譎：詭詐。
孔子所嘆，并稱夷吾：夷吾，即管仲（？—前645年），即管敬仲。春秋時期政治家?！墩撜Z·憲問》：“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又謂：“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披發(fā)左衽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jīng)于溝瀆而莫之知也？”這是孔子在纂修春秋史時，唯獨推崇齊桓公與管仲之功的贊詞。
廟胙（zuò）：祭祀用的肉。胙：古代祭祀時供的肉?！?左傳 ·僖公四年》：“太子祭于曲沃，歸胙于公?！薄逗?漢書 ·鄧慮傳》：“四時致宗廟之胙。”李賢注“祭廟肉也。”
小白：齊桓公名。呂世安《中華全史演義》：“齊桓公會諸侯于葵丘，襄王使宰孔賜齊侯胙，曰：‘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無下拜。’對曰：‘天威不違顏咫尺，小白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恐隕越于下，以遺天子羞。’下拜登受?！贝思床懿偎傅凝R桓公雖有大功于周，卻不敢受周襄王所賜之大禮事。
天威在顏咫尺：此句寫自己對劉漢皇帝誠惶誠恐，遵命唯謹(jǐn)貌。表示雖有功而不失臣節(jié)，表示要像齊桓公一樣維護周王的尊嚴(yán)。天威，古謂天的威靈?！?尚書 ·泰誓上》：“肅將天威。”引申指帝王的威嚴(yán)。《左傳·僖公九年》：“天威不違顏咫尺?！痹陬?，即不違顏意，即特別親切地感受到了天子的威嚴(yán)。
晉文亦霸，躬奉天王：晉文即晉文公，春秋時晉國國君，前636年—前628年在位。晉獻公子，名重耳。因獻公立幼子為嗣，曾出奔在外十九年，由秦送回即位。即位時已六十二歲。整頓內(nèi)政，增強軍隊，使國力強盛，又平定周的內(nèi)亂，迎接周襄王復(fù)位，以“尊王”相號召。城濮之戰(zhàn)，大勝楚軍并在踐土（今河南滎陽東北）大會諸侯，成為霸主。
受賜圭瓚（zàn），秬鬯（chàng）彤弓：圭瓚，古代的一種玉制酒器。鬯，古代祭祀用的酒。彤弓，朱紅色的弓。古代諸侯有大功時，天子賞賜弓矢，使“專征伐”。彤弓就是其中之一。周襄王二十年，即晉文公四年（前632年）四月六日至四月十日即五天之內(nèi)以晉、秦、齊、宋多國部隊九萬人，一舉擊潰楚軍十一萬人，大獲全勝。周襄王為嘉獎其勞，于五月十六日在踐土（今河南廣武縣之滎澤城）王宮接受朝覲時，賜給晉文公如下獎品：大輅之服（祭祀用之在馬服飾），戎輅之服（軍事用之車馬服飾），彤弓，（赤色箭）一百，玄弓（黑色弓）一，矢一千，秬鬯一卣（祭祀神用黑黍酒一壇），虎賁三百人（天子近衛(wèi)虎士）。
廬弓：形似戟的一種弓。矢千：一千支箭。矢，即箭。
虎賁（bēn）：勇士，武士。
威服諸侯，師之者尊：春秋時期，鄭國處于中原中心，凡爭霸者皆爭鄭國。鄭亦依勢而傾，齊桓生前，鄭時楚時齊。到晉文公時，城濮之戰(zhàn)，大勝楚軍，大軍耀武于衡雍（今河南省原武縣，當(dāng)時黃河在原武縣北方），鄭文公親自來晉軍致犒，并以謝罪。晉文公于周襄王二十年，即晉文公四年（前632年）五月十四日丁未以戰(zhàn)楚得勝之師率晉、宋、齊、魯、鄭、陳、蔡、邾、莒等國在踐土（今河南廣武縣之滎澤城）會盟，并向周襄王獻上楚國的戰(zhàn)車和俘虜。周襄王命尹氏、王子虎、內(nèi)史叔興父，以策命晉侯為侯伯，即為諸侯之長。周襄王慰勞道“自伯舅（齊桓公）即世，荊楚復(fù)強，憑陵中夏，得叔父仗儀翦伐以尊王室，自文武以下皆賴叔父之休，豈惟朕躬?！庇治繃凇巴跽埵甯福捶趺?，以綏四國，糾逖王慝?！备鲊T侯亦公認(rèn)晉文公為霸主。
八方聞之，名亞齊桓：《中國歷代戰(zhàn)爭史·晉楚城濮之戰(zhàn)》：“晉文公一戰(zhàn)定霸，業(yè)績輝煌，蓋自齊桓公殂謝以來未有之盛也?！?br/>河陽之會，詐稱周王：河陽，古縣名，春秋晉邑（今河南孟縣西）。周襄王二十年，即晉文公四年（前632年）十月，因許國附楚，晉文公率晉、宋、齊、魯、鄭、陳、蔡、邾、莒、秦諸侯盟于溫（古國名，建都于溫）即河陽（今河南省孟縣西）。呂世安《中華全史演義》第八回謂“晉侯召周王，會于河陽”。晉文公這次大會諸侯，并召請周王到河陽之舉，名為朝見周王，實際上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是故河陽之會后“鄭貳于楚……秦伯悅，與鄭人盟”。一百多年后的孔子在研究春秋史時曾批評晉文公“哪有諸侯召王的道理呢！”《論語·問憲》：“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
紛葩（p?。阂嘧鞣逸?。多貌，盛貌，馬融《長笛賦》“紛葩料漫，誠可喜也?！?左思 《吳都賦》“喧嘩口皇呷，芬葩蔭映?！辈懿僭诖擞谩凹娸狻币庠谛稳輹x文公河陽之會后，因諸侯召天子，譎而不正，致使輿論嘩然，菲菲揚揚，批評其導(dǎo)致的不良社會效應(yīng)。葩：花。
白話譯文
姬昌受封為西伯，具有神智和美德。殷朝土地為三份，他有其中兩分。
整治貢品來進奉，不失臣子的職責(zé)。只因為崇侯進讒言，而受冤拘禁。
后因為送禮而赦免，受賜斧鉞征伐的權(quán)利。他被孔丘稱贊，品德高尚地位顯。
始終臣服殷朝帝王，美名后世流傳遍。齊桓公擁周建立功業(yè)，存亡繼絕為霸首。
聚合諸侯捍衛(wèi)中原，匡正天下功業(yè)千秋。號令諸侯以匡周室，主要靠的不是武力。
行為磊落不欺詐，美德流傳于身后?？鬃淤澝例R桓公，也稱贊管仲。
百姓深受恩惠，天子賜肉與桓公，命其無拜來接受?；腹Q小白不敢，天子威嚴(yán)就在咫尺前。
晉文公繼承來稱霸，親身尊奉周天王。周天子賞賜豐厚，儀式隆重。
接受玉器和美酒，弓矢武士三百名。晉文公聲望鎮(zhèn)諸侯，從其風(fēng)者受尊重。
威名八方全傳遍，名聲僅次于齊桓公。佯稱周王巡狩，招其天子到河陽，因此大眾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