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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桃花為什么好?
    顏色、氣味及形狀這個話題多么詭秘!
    我放低姿勢,是因為骨頭變軟所有的細胞都在松動深處的水分泛起濕氣我掙扎著說,桃花是多么危險啊!
    這個下午,好像沒有一絲風而我卻在風中飄搖。
    我身上的汗珠花瓣一樣滑落。
    它經(jīng)過我的皮膚我就被染成了紅色紅色是我的宿命,多么迷人哪!
    忍受是這么好,就像在飛翔中忍受恐懼在愛情中忍受暴力在快感中忍受絕望我盡可能舒展,臉上飛馬的閃電如此放縱的穿過。
    沒有什么能成為自己的阻礙,除非想象力低下桃花成為精神的奴隸愛我吧,再愛我吧!
    我會變得紅些再紅一些!
    我用桃花擦洗自己再把花汁喝下。
    為此我的眼里有鳥兒的倒影嗓音里埋著流水的音質當我與風交換了花粉我決定放棄自救與被救沒有什么比桃花更民間,更通俗更有力!
    我要脫掉知識的外衣拒絕高雅,我懷著不安與騷動比桃花更大膽,更放肆,更自由……
  • 一只鷹快得像閃電,一朵花一觸即破,在通往山谷的路上,我的心被劈開,感到了一種墜落的速度。
    我的臉上帶著魚的花紋,我的花紋上刺著魚的骨頭,這些不說話的新傷與舊傷,裝得像鮮花一樣美。
    我在巔峰上的感覺已接近了谷底,就像痛苦接近快樂,魚接近水我反復抓住那個最易消失的感覺像抓住了身體里的魚對于深入我還知之甚少,就像這個下午江水一直在流,而我空著像魚缸一樣地空著,它使我的精神避免活著避免虛飾的一切。
    我從哪兒來,被什么牽引?
    我身體里的灰用不用打掃,或者越積越多?
    誰在扇動扇子時把汗珠趕走卻把灰留下?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深度,沒有人比我飛得更高,或落得更低在山谷里,一位老人告訴我:
    他一生的事情就是打魚和喝酒而我也喝得酩酊 除了沉默與愛不再會做別的事情
  • 從行將消失的時光中轉身,從黃金中提純。
    從生活結束的地方開始活著,并默默地看著日落大道可以依傍的東西越來越少。
    虛無的風啊從我的身體里浪費浪子一樣抽身而去而我的善良,正無邊地損毀著我一個失語的人,還用什么說話?
    我已習慣隱痛,并不急于表達我只是要把這段時間看到發(fā)白。
    以及一些堅硬的事物它們用黃金裝飾痛苦用某種根須來粉飾藝術用我從未了解的愛,來消解我的命運我從容地走過,在腳步的鼓點里燃起最微弱的火。
    無論聲音怎樣低下我都會看到比我更低的生存
  • 像水一樣倒出來我的生活已經(jīng)脫節(jié)心變成了蠟,在我里面熔化我不止一次說起我殘酷的青春那些精致的遺骨骸,穿透溫暖在時光上濺起回聲--我把白骨都錯覺為花瓶它對我空洞地笑,沉悶的轉身而我不回答,卻永遠在追問我?guī)е环N憑吊的目光我說這不是生活,而是命運有一朵玫瑰被什么碾碎,花汁四濺卻是香氣四溢。
    仿佛我少女時代迷戀的虛幻的氣息。
    它從低微處泛起哦,我懷著某種神秘的恐懼無人知道從一個缺口中壯大起來那年我十七歲,每天走過地下室幽深的洞門或像幽靈一樣穿過林立的掛圖和尸體一種怦然的炸裂聲響起我身體的開口處開始痙攣、陣縮、逼向終極從一條縫隙被什么追趕著--直到與自己迎頭相撞直到深夜里,把生活再打掃一遍輕輕地,握一下自己的手像大樹用來喂養(yǎng)蟲子精神用來喂養(yǎng)肉體我決計像祭品一樣獻出了那種身心俱空的感覺來吧,我已習慣忍耐像水一樣倒出來我的生活已經(jīng)脫節(jié)心變成了蠟,在里面熔化……
  • 不必計較我怎樣出場,以什么形狀耳朵一直在落差中轟鳴我深陷云海,像黑夜一樣下沉。
    有太多的云朵來不及收藏命運那里面是否有我童年的聲音 在飛散一些安身于草木的石頭喊出它時,心已破碎我希望落到最低,獲得平靜的心跳是什么把我分離得太遠?
    我不忍說出隱在我心底的寓言像所有的秘密都失去了風一樣一片云,它是多么虛無!
    它曾與我隔著多少樹木與陰影?
    有什么被它裹走使我對故鄉(xiāng)有一種可有可無的隨意連溫暖都找到了依據(jù)有一種感恩一點都沒有散落在云南,我觸摸到了云,并與之肌膚相親我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體有了具體的哀怨使我默認了,我是她自由的姐妹或女兒我無法叫自己停下來,看一看內心里被蛻化的部分。
    因為我童年的夢想還在里頭,我早已失去了飛翔的鑰匙
  • 這個秋天,我的身上散發(fā)著道德的氣味它甚至比腐爛還壞使我必須選擇妥協(xié)我相信我的直覺甚于理性而直覺總是屈從于理性的光芒連風都是帶病的我聽見了它深處的咳嗽唉,水與火一直在我身上糾纏我又聾又啞,先于聲音舍棄了聲音先于訴說舍棄了訴說愛情這么小,卻是這么尖銳一根棉絮里藏著的針我觸到了它,它就一動不動我隱在生活后面的臉被淚水遮著,時間是否能帶走一切?
    我卷起精美的頭發(fā)一盞殘破的波斯菊她不比一個塑料假人更鮮美更沒有思想,被一雙手任性地摶制--我有多么疼痛,發(fā)燒、寒顫、不停地戰(zhàn)栗一粒止痛片滲進了血液,如果它能止住痛苦我寧愿成為一具空殼把我原有的罪都清算又一次返回或者抵達只不過是把我的虛無又加厚了一層許多人經(jīng)過我的身邊許多人都走了過去這些日子,沒有因為我的病而停留下來那些陳舊的生活,那些陳舊的人也沒有因為我的愛而改變什么。
  • 一個口渴的流浪人,討要一碗水一個婦人給出的水里浮滿草葉他要喝下水,必得吹散它解渴就是要不斷地消解自己對多余部分的奢求詛咒一個人的善意是無效的水自是清白。
    一個返程者并未走在來時的路上他不知道更幽深的一面否則他會更沮喪。
    用螳臂擋一下飛速的車輪用草葉遮一下眩目的春天需要吹散一點浮塵,請等一下。
  • 這樣好嗎?
    親愛的!
    我伏在那不動,像一只初生的幼獸新鮮又困惑。
    一陣風從遠處走來,馬兒并不抬頭遠遠近近的山林,沒有一絲野獸出沒的蹤跡。
    這是我的,放在這邊兒這是蜻蜓、蝴蝶以及一切飛行的動物從一分到一秒。
    我只能描述我自己,卻從來不談論外部世界。
    因為那只是一種借口空白與奧秘。
    就是現(xiàn)在,親愛的,我愛是為了反對我自己感知別人的遭遇。
  • 我根本無法與深夜相比甚至無法與樹木相比他們可以用刺鼻的香味迷醉路人 用暴露的形體反復確認自己而我是顆卑微的塵埃我被裹在燈光里裝得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我無意中毀壞了一座圣殿像我離棄藝術與哲學一樣歡暢我觸摸到任何東西--都像河流它把我的積垢與絕望帶走以為從此我就變得新鮮 學會了喝水以及我身體里的垃圾它們像糖一樣融化我甜蜜地在世上行走,并且仰望希望把我的糖分給許多人我曾在帶傷的那人身上活著 在生活得太久的那人身上學會呼吸。
    我像一只打開的河蚌失去了自閉的能力
  • 總有一天,我們會被什么毀壞這并不比活著殘忍,不比愛殘忍。
    我們的眼睛有一些生活的銹跡順著回憶在變紅、封閉,無法打開。
    有一處傷疤,天一陰,它就疼一種精神的納粹,排斥著風被什么永久地隔膜,最終我們將從正?;貧w異端被扭曲的心,終將被精神病所撫慰這是我理想中最精華的部分一個國度,絕對的自由與絕對的孤獨一種亢奮與萎靡的風尚陰影一樣隨我左右自戀是一朵異己的奇葩歷史的片段,就是一把刀不聲不響地從暗處抽出,它斬斷我們的戀情不著痕跡
  • 黑夜向我俯身而來抻手不見五指的世界如同鳥盲 我觸摸不到雙手的形狀最后一顆墜亡的星 讓我體味到黑一片汪洋的大水一種滅頂?shù)匿螠缥铱偸窍蛑c自己相反的方向行走風聲卻提醒著崩潰窗口上兩排微攏的睫像一個陷阱 引誘著我的夜色選擇預感中最危險的部分作為我精神上的故鄉(xiāng)有一種觸角 像細小的須子爬過月亮的肩膀我的皮膚有一種冷一種懼怕 一種從里至外的快樂心跳響著自虐的鐘聲指紋與指紋重疊是既定的漩渦百轉千回,都囚于這方寸之間神話息泯了子夜的星斗我呼喊著自己 找不到我宿命 宿命我要徹底地走上這片歧途
  • 不如讓我回到一間房子,一間自己的房子。
    不如讓我躲開顏色與形狀不知道自己是誰窗外,多少血紅的足窩在互相盯咬多少牛奶的潔白被染上菌類多少帶淚的低喊與呻吟一回回,我在四壁上尋找尋找我在圍困中抵住流血的額角星光一樣 擺滿夜夜的去路與歸途擺滿荊棘以及揩不干血跡的梅花這是濃烈的夜雨的氣氛,夜雨的濕味或是噼叭燃著的雪的氣味像某種彌漫,沿著我血管的方向瘋狂地敲打著我的神經(jīng)末梢醒著 醒著,總是醒著總有一種聲音,是被我們稱作鬼魂的聲音模仿某個女人的腳步飄來使我確信一種無根無須的狀態(tài),一種我的世外與心外滴答的鐘聲已經(jīng)荒寂鐘聲一直把我的心走空一秒一秒,它走去的樣子帶著某種竊喜它的經(jīng)意與不經(jīng)意我被無形無狀地掏空,掏空多年之后,我知道了原來那個模仿鬼魂的女人便是我 一具空殼的聲音一具行尸的聲音
  • 我終于學會了敘述。
    從第一天開始學會一日三餐。
    我的手沉于水沉于細瓷的盤子。
    久久不動對于日常,抒情顯得多余風在克制地吹著,和昨天保持一樣米飯熟了,它與我隔著一段荒涼對于又一天的表述,是不斷地觸摸到物質在凝神的時候 ,米飯變成了白色水變得更清,而湯已經(jīng)煲透原來我閃到一旁。
    那一動不動的事物像從前一樣明亮。
    我對生活的接受就是取消我一直懷有的陰郁之心
  • 一萬次的設防卻有一次的失敗當神秘的十指衍生巨夜黑色的翅膀來到形跡可疑一種禁忌的色彩在熱烈地煽動讓我感受到某個末日 某種極端像大海瘋狂地把風帆搖動欲念像女人的紅唇 貼緊酒杯中紅葡萄兀自張惶一些唇膏觸到了可疑的色彩一陣啜飲之聲 讓我很快地接近腥紅斜睨的天空已被銹蝕風在鼓動著線條,提取一些交纏的方向我向風聲說出我的欲望說出我的厭倦,我的悲傷卻不值一提有火焰的形狀張成五指從一個指尖到另一個指尖我都無法逃脫。
    一個夢想的衣袂翩翩而飛讓我追隨,直到所有的飛禽都訣別了翅膀直到死。
    我回顧這些,目光像冰冷的子宮從我的腹部深處,從我的荒涼深處掙破所有額頭上的皺紋如此荒涼地溢出。
    被切割的手指感到了刀刃那種涼。
    前無來路我選擇了優(yōu)美的墮落
  • 油畫就這樣出現(xiàn)了。
    一個雜亂無章的咖啡館有些昏暗。
    一張桌子像個死寂的人椅子互相擁擠著。
    一個女人一個穿著潔白長裙的女人目光暗淡還夾雜著一絲的恐懼。
    這是怎樣的世界?
    她注定沒有位置。
    她的眼里布滿荊棘,有一根刺兒是帶血的刺中她的要害她開始跳舞。
    她沒有一句話在心碎的路上無法停下。
    那些椅子被稀哩嘩啦地推倒。
    一條路居然要付出整個身體中的縫隙直到擠出閃電。
    那些椅子急速地向兩旁倒下好像一些猝然倒下的人。
    與那些桌子保持著平等有那么一瞬間,她聽到了那種凄厲的倒伏聲好像出自她的胸膛。
    她看見那些鮮紅的蝴蝶被風吹著,隨時都像要被吹走一樣。
    一個男人站在那里,與她擁抱,親吻把她摔倒在地上。
    她爬起來,再次向上攀爬再次被摔倒。
    又一次擁抱、親吻與倒下隔著多少悲歡。
    一次比一次沉重!
    而那個男人與墻壁一樣無情含著這個世界的冷漠。
    到底要撞擊多少次她才會一個愛人的姿態(tài)站在他的面前?
    她背對著我們,坐在那惟一的桌子旁她優(yōu)美的背部像一個束腰的花瓶在燈光中放射出晶瑩的光輝。
    她只有獨自回味像一只受傷的母獸舔食傷口。
    人生不過是重復一個動作,穿衣脫衣醒來睡去,仿佛一個女人的一生。
    又一個女人出場了。
    她像個追隨者也像個過客。
    她邁著雜亂無章的步子也尋找著什么,一個無所適從的人試圖停頓,又無從下手。
    她顯得焦慮不堪。
    她就那么跟著一個虛幻的人一個影子,毫無意義地跑來跑去。
    從一個門到另一個門,從一堵墻到另一堵墻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這就是女人的生活。
  • 現(xiàn)在我靠著門,不想說話。
    與我靠著窗坐著,在旅途上一樣。
    仿佛生與死有了聯(lián)系。
    我開始關心天氣,關心污染的程度關心澄澈中獲得的深度,會不會像湖水一樣藍得發(fā)顫?
    我努力在嗓音中找到裂痕,找到與淚水一樣的事物。
    找到一種替代,那種咸讓夏天從我的裂痕處倒進去。
    懷著一腔虛妄的激情,在不同的屋頂下不同的時間像單調的氣息我聞見了,我便觸摸到了一枚細針它像縫隙一樣刺痛了我。
    穿過了我的骨髓,我的精神像祭品一樣衰敗陽光需要遮蔽的腰,而自由始終是一瓶水,我在每天早晨都把它倒出并在夜晚用回憶來恢復。
    哦,荷爾德林,激情插著翅膀這黑壓壓的一片--它比我更混亂更自覺,它從不用思考說話,而是用手,用皮膚里的空穴現(xiàn)在有風來過,我坐在沈陽的夜里,一個酒吧飄忽得像個虛無,黑暗就這樣在我身上發(fā)生了我只能喝杯紅酒,然后說:
    親愛的,我在這兒--
  • 我曾經(jīng)謙卑地愛著,可我的愛不在了只有那些時間還在我站在秋天的荒草上,我的嘴唇與皮膚比荒草還荒涼。
    所有活著的事物像我一樣必須舍棄喝水的感覺而一個小孩兒,捧著一杯飲料走近我她裝得像大人一樣問我:
    嗨,小孩兒,你怎么了?
    我說我想喝杯酸奶。
    從身體里分離出血 從樹木里分離出根子。
    我交出我的扁桃體它是發(fā)炎的,嗓音里布滿流水的聲音使我說不出來究竟是哪里痛。
    我是否有必要準備兩個胃一個用來消化酸奶一個用來消化痛苦?
    那個孩子,她再一次問我:
    嗨,小孩兒,你怎么了?
  • 這沒有什么奇怪就像牛吃進了草而擠出了奶一樣我嘗過被踐踏的滋味它需要慢慢地品味當它苦澀、堅硬,帶著一種靡爛的風尚,我吃進了這個世界的垃圾我不停地嘔吐,我的胃被翻出那一截惡心我連膽汁都是黑的,它被熏染翻江倒海的悲痛我消化了的痛苦,總像病菌一樣蔓延危及我健康的情感我的心臟、血管、我的思想使我飛著,春天的鳥兒一樣飛著如果我找不到與病毒一樣的抗體那么我就要腐爛多么殘忍??!
    我要反復地咀嚼直到嚼出營養(yǎng)嚼出美感、甜和小小的五味俱全的生活來直到通過我的酶,通過我的愛情把它們分解:
    這一堆是痛苦,我要這一堆是歡樂,我還要我邁過自尊這道門檻我便比那些累累的罪惡更有人性我愿意相信每個孩子伸出手都能得到糖,我相信我的手不比那些孩子的手更有尊嚴這沒有什么奇怪就像牛吃進了草而擠出了奶一樣
  • 先生,最后該上道湯了對于酒,我們已經(jīng)喝得太多了該換換口味來補補鈣了!
    百合,西芹,蕃茄加洋參片讓它們不分尊賤訂下婚約來一次小小的狂歡吧!
    從此我就重新認識了一種事物一種味道,或者精華的含義我買來了生活的調料。
    我需要那種文火不緊不慢地燉。
    回想一些青春時代的愛情因為缺少火候與耐心便用火把火燒毀,用水把水澆滅現(xiàn)在我愛上咕咚咕咚的聲音了那是我的音樂。
    我飽滿地溢出連荒涼都是有味道的了我迷戀上那團白色的煙霧它開成一朵花或一朵蘑菇都是瞬間的事。
    它向著虛無破散也許有人會比我老得更快任憑時間的魚尾紋一閃而過我替一道湯來喝下世上百味我替一種好味道來撫慰世上萬物像是從繁華中謝幕的人露出時間的衰敗——滲透著各種不同的滋味——來,讓我們慢慢地消化吧!
    先生,品嘗一道湯并不比來一場婚外戀更容易請你整衣肅容,準備好你的胃絕不能半途而廢——當然,我不會忘了加鹽
  • 我忽略早餐有二十年了,那時我年輕貪睡早覺,晨光總是透過一些縫隙照在我的皮膚上,感覺就像一杯奶我并不感到空腹。
    走了那么久除了詞語在慢慢地簡化之外脂肪和日子一塊堆積,覆蓋了空腹的寂靜。
    是哪里飄來了炸果子的香味?
    我撩開窗簾,感到比牛奶還要香。
    到處都是早茶,到處都是套餐320元一位,8點以后五折相比之下,我的悲傷是多么廉價!
    我只能選擇一碗豆?jié){,一直喝到胃疼。
    那些野菜的味道,那些鷗鳥的影子如今都那么昂貴。
    從一頓早餐開始學會應酬、做作,無聊的思想像酸辣湯那樣敗壞自己一碗粥與一杯奶到底有什么區(qū)別?
    我先天不足,后天營養(yǎng)不良據(jù)說都是因為那黃金牛奶。
    現(xiàn)在,我喝奶的姿勢、聲音是否需要節(jié)制?
    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堅硬地刺傷了我。
    吃是一種暴行,在毫無知覺中一把刀切開了蕃茄而我還有滋有味地喝著那血直到我的嘴唇被染紅 指甲細長像一個妖冶的女獸現(xiàn)在,我終于從早晨醒來了看著慢慢低下去的杯子一個喝牛奶的人,經(jīng)過高溫滅菌從早晨就開始消化,這頓大餐2003/10/15
  • 愛上鐵這種物質愛上一門手藝。
    愛上那種氣味帶著一種沉迷的香氣帶著一種迸濺的狀態(tài),我向上燒著我的每個毛孔都析出了鹽我咸味地笑著,我把它們都錯認為珍珠我聽見了它們撒落在皮膚上的聲音簡直美到了極致!
    有一種痛是迷人的。
    有一種痛是把通紅的鐵伸進水里等待著“哧啦”一聲撕開我的心等待著先痛而后快我每天都推開“生活”這道門與“平庸”相撞,而我抗拒的方式卻是越來越少,我的鐵質也越來越少連骨頭里都是厭倦我感冒,咳嗽,腰椎里藏著骨刺肺里也堆積著黑洞和塵土請把我的血肉和精神放在一起讓血肉歡聚 也讓精神歡聚我血里的沉渣全都泛起被精心地打造成精品我不知道堅硬的鐵可以這么軟不知道鐵可以像水一樣地流它流到我的嘴唇上,我就親吻流到我的骨縫里,我就戰(zhàn)栗而靈感像一只拿捏的手我被打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還是一枚繡花針都由不得我今年夏天,我學會了打鐵這門手藝今年夏天,我以一位鐵匠自居面對著炭火與水我堅硬如鐵
  • 我的手指放在去年的十月上,在火車的震顫中,我用燦爛的微笑說出悲傷說出火焰的不同方向我嗅到了紅色的氣味詩歌。
    戲劇。
    安東尼奧尼和電影沙漠。
    裸體。
    我的默片時代一些值得擁抱的人和事物我從瀾滄江一直走到黑龍江我靠著天空,一直走到厭倦我忍著心痛,看見了風一些被遺忘的事物,比失望還深擁抱從汗水里浮現(xiàn)的那個人吧!
    擁抱面帶的愧色,內心的劍一旦我們伸出了手世界就改變了模樣我在清晨碰到了陽光,在夜里遇到了親人。
    對于這溫暖的感覺沒有一次擁抱是多余的除了這些,我都會感到疲憊我說起漫長的鳥鳴,趁著秋色還早把邪惡還給魔鬼把懷抱還給了嬰兒一片葉子就是一片樹林一天就是一生。
    我這樣說著就回到了淋漓的七月 回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夜色帶著感恩,抽出時間擁抱一下自己
  • 愛一個狂人,自己先要失去理智就像使用違禁的藥物與愛情療傷或自救。
    使用奔逸的思維與秩序一個治療的人,容易染上流毒被治療成精神病。
    他習慣用自己的矛來攻擊自己的盾。
    來,嘗試一下吧!
    那短兵相接的瞬間,他用自瀆的方式愛一些擯棄的東西,愛他內心里的分裂卵狀的葉子在雨意中堅硬地閃亮他快意地叉開雙腿——那種痛快淋漓的聲音是從疾病中散發(fā)出來的謎愛是一件容器。
    越來越滿誰都看不到他的污穢被風一吹,迅速地溢出、爆裂。
    就像他最后會毀于這病他無法說自己能或不能輕啊,真輕……2005-11-15
  • 在與鐵的對話中,我們顯得過于生澀摸著石頭卻過不了河因為我們需要省略的過程太多你看火焰這么高,而比火焰更高的是今年夏天的溫度。
    我們直奔主題躲過那些枝枝蔓蔓的細節(jié)躲過那一場雨。
    如果我們繞過去經(jīng)過背景的鋪陳,那么鐵就涼了來吧,親愛的,我有好熔爐有什么話,就跟鐵說吧!
    一些鐵器原本都已經(jīng)生銹一些火,變得奄奄一息有誰還能從這銹跡里抽出鋒芒從這灰燼里抽出刀?
    讓我們彼此致命地痛擊吧!
    讓灰塵散落,肉體露出它的本色讓心靈破碎,所有深刻的思想不再發(fā)聲當鐵錘在我頭頂呼嘯,骨骼顫抖我以鐵的身份與你相遇,與火相遇類似一場徹底的狂歡,只是我們沒戴面具鐵從來不需要面具而你用手藝說話,用鐵質說話我終于觸摸到了那堅硬的部分我們?yōu)槭裁床槐еF放聲大哭?
  • 對于清淡的事物,我有了濃重的愛好比如水果和青菜,我偏愛陽面,顏色是這么好。
    它們是我的兩個角色,兩種處境簡單、明亮又生動。
    我走了這么久,就是為了學會停頓你好蘋果,你好哈密瓜,你好菠菜我不喜歡抑郁的芹菜,我怕其中的那一段空虛遇見歡宴我就繞行而我卻繞不過那茫茫的瓜果與親情我停下來,世界繼續(xù)格式化強調口感與營養(yǎng)。
    我比較挑剔一杯茶里一個人淡淡而過。
    一心為自己掌勺一道湯熟了,味道全在湯里再堅持十年,我就成了水果和青菜的親人2006-1-7
  • 多年之前,我曾幻想擁有一座回廊一把椅子,最好是竹的在清風明月的夜晚約上一二知己,聞一聞茶香該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見過了太多濃郁的事物比如咖啡、酒,隱在時間背后的刀比如油膩與污垢,沉積在我的胃里還有那些強暴的手指扼殺了我的平靜我需要透過一些清淡的物質重新映出自己的面容不用開水,它太濃烈了讓我想到那些酒的濃度想到烈馬。
    我再也不能縱情狂奔了經(jīng)不起傷害,破壞與損毀甚至經(jīng)不起一死。
    我曾經(jīng)那么尖銳,幾乎是刀刀見血危險縱容我撕開禁忌成為我的快樂雞蛋里生出骨頭而最先中刀的往往是我自己疼痛因此如此刺骨讓我收起那些銳器吧,讓我學會喝茶用清水洗臉。
    學會跟自己說話炒菜、煲湯,避過一些危險的瞬間那些平淡的事物,正漸漸地顯出它的力量其實茶并不是個美女,她一臉的皺褶有時還帶著塵世的灰垢但我愿意看著她沐浴水中荷花一樣地綻開,再慢慢地沉入水底安然與自然。
    帶著一種滄桑的美感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飄起來我聞到它時,眼睛漸漸地濕了美人是經(jīng)不起老的,而茶卻能有誰能淡定地沉在低處,有誰能?
    越老越有韻味。
    我能嗎?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喝到了第三道茶第三次走到窗前,看看月亮是否升起“今晚有西伯利亞寒流,溫度要下降5至10度”一場雪就在不遠處,一場感冒是否比一道茶來得更容易?
    讓我把底蘊放在暗處,無人能見讓我浮出水面的那部分,洗盡鉛華不是用語言,而是用微笑說出彌漫這個時代的痛
  • 陌生人,我只愛你,愛你冷漠的眼神愛你的拒絕。
    我和你,隔著不僅是兩棵樹的距離肉體的距離。
    還有左邊的盆花,右邊的水壺陌生人,此刻我只愛你。
    愛你臉上的疤痕好像找到了世界的出口。
    據(jù)說臺風就要來襲風力十二級,我從未如此地渴望過暴力霸權。
    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快感魚和水分居。
    我與世界分居今晚我們談到了需要,就像談到食物和水香氣彌漫起來……陌生人,而我與你彼此無關與天氣、道德、世界無關。
    我只信任我的觸覺像從巴黎的鱗爪中分辯出手是黃昏使我患病,天色一晚我就急于表白。
    暴露自己的虛弱用越來越悲觀的口吻說起第一次死于瘋狂,第二次死于憂郁第三次死于懷疑陌生人,我愛你的緊閉,你撫摸的深度我從來不曾到達。
    我們失掉身份便打開了所有的穴位只剩下水分發(fā)聲。
    愛情退到了后面那些陌生的事物,學會了觀望閃爍。
    并用自身的韻律歌唱
  • 多年之后,我的內心里彌漫著草藥的氣味哪是黃蓮,哪是當歸,什么火候我依然無法分清。
    像我的人生一種混合的味道而她的靈魂附在一些麻上那麻芬芳有致,哪些人在路過這里用麻果充饑?
    哪些人要死在這里用麻來送行?
    她一直在自己織布,織一種中國麻布是的,她從來沒有絲綢那么細膩也沒有緞子那么高貴她的布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被風吹得嘩嘩作響讓我想起河水繞過我的腳踝那種熨貼,我的心被輕輕地撫慰多年之后,我與母親一起做著麻布為著與我有關或無關的亡靈能夠走過麻地而不至于倒下
  • 命運對于我像個遺跡而我已身在其外,魂在其外,祖母,你尊一切為神而我尊你為神我用白骨串起的手鐲已經(jīng)生銹只是在夜里,它會被風吹出迷人的微響。
    一只蔥郁的手指一直敲到我心痛。
    一些神秘的話,是誰借你的嘴說出是誰?
    在左右著我的縫隙讓神從我的骨縫穿過也讓鬼魂穿過碰到神,我很意會遇到鬼魂,我就隨之飛行沒有什么不能抵達,沒有什么不能飛翔。
    這堆石頭清白像我熱愛的塵埃把一些活著的人埋下把愛情埋下,對此我從容面對。
    我的眼神像個陰影隨你飄移你神秘的來臨更像一些嘆息我學會了在水上行走在黑夜綻放,通過草木與神通靈。
    這景象是一個時代的精華一種氣質的閃現(xiàn)我由此而沾滿了萬物的氣息雨水的氣息。
    我漂浮在呼吸之上也沉醉在物質之中。
    而生活這個遺址僅供后來者來憑吊。
  • 這是我的后花園。
    我刺繡的地方我鐘愛的梅花或荷花都帶著一股煙火味兒一股人間的香味兒我空腹走了很久。
    我背著行囊胃疼,饑餓的年代里麻木的心第一次疲憊地邁進廚房聞見飯香的時候我差點哭出了聲我相信了我的身體,比相信真理還有力量關于花色與針腳我越來越在行關于味道與咸淡我越來越能分辨哪個是羅卜,哪個是白菜在愛上它們的同時就愛上了活著愛上了活著的尊嚴——沒有猶豫,我愿意我的發(fā)梢與手指都染上熗蔥花的氣味。
    我?guī)е下肪拖駧е泔?、桂花和酒我飽滿地走著,慢慢地陶醉成為活著的一個標本一個典范,一個優(yōu)雅的姿態(tài)在廚房里,我連眼神都是舒展的可以觸碰任何一樣東西我的臉上貼著黃瓜和蕃茄皮膚透出青菜的本色指甲涂著菜花。
    乒乒乓乓的聲音響起一場戲開演,我的指尖就有了蘭花的味道一個人的舞臺。
    一個人跳舞一直跳到燈火闌珊處我靠近了廚房,虛無就退后了一步。
    我站在火苗前,與溫暖就面對了面這象征性的姿勢,像不像在熱戀?
    其實這與寫詩和種花也沒什么區(qū)別
  • 善良啊,從前我對你視而不見仿佛就是我腳趾上的沙,耳輪上的光而你一直呵護著我的品性讓我經(jīng)過扭曲的植物時能平等地看待其實我隱藏了我的咒語,對世界的不敬我首先向自己開刀仿佛我還有一條命是陽光容忍了暗處的一瞬的黑暗,無法向一生贖罪只要我活著,我就沒有放棄犧牲是什么成全了我內心的花園誰?
    跟卑鄙毗鄰,跟罪惡相依誰跟某種飛禽有了默契誰在暴亂的細菌里偷生?
    有那么一角,以為是低溫的卻容納了活著的一切罪證我把那些花瓶摘下來灌滿了水。
    因為死的殘酷養(yǎng)育了活著的品格美與邪惡,從來都是那么有力一朵花的破碎,一只鳥的消失以及某個角落里的垃圾都成為我生活著的依據(jù)成為我的愛,我遍布的針芒時時使我警醒的痛卻讓我突然有了敬意,和順從。
  • 作為一個匿名者,我游蕩于大街小巷我不知道,我在此停留了多少時間那個替我說話的聲音,比我真實兩個版本交替閃爍,我只隱在其中我如此戀物,癡心于細節(jié)我的臉上掛著許多人的笑意我與觀眾保持著距離,又樂于被淹沒那可疑的身份隱藏起來蕃茄被拋向風車,汁液四濺其中被絞碎的一個只是空殼什么都沒有傷害到我,我心存竊喜用一個自我戀愛,用另一個自我背叛。
  • 這是春天的五月,通往墓地的河邊毛茸茸的春草在我們的嘴唇上帶來連綿不斷的雨水鳥鳴乘著水聲前行一團黑色的云翳從天邊涌來類似某種開場,卷起黑色的迷霧一種盛典的開始就到達了終點因為一去不返,他們比生還要隆重與莊嚴。
    因為不在場我們誰也無法領略那種美妙所以我們只能親吻。
    最終我們活著的部分要被別人帶走我們感受到了聲音、體溫和嘴唇我們活著,而死亡這個神透過冰涼在我們睡眠的背面醒著我們都沒有把淫雨理解成陰霾因為我們感到了一種撫慰在春天里,我們被什么蠱惑著一陣快意的茫然這里,在一片漆黑的家園里玫瑰與火鳥在一起顫抖不已在這里呵,當死亡的氣息彌漫起來時仿佛我們擁抱著宿命我們相愛,在悲劇的紅色里血脈快樂地流著,我們的眼睛因這水滴、花朵還有孤獨的頌詞在一片火焰與禱告聲中春天又多了一層深意......
  • 如果一個春天提前到來一朵花露出她的白骨貧窮的風聲也有了福氣在我的嘴唇還沒有麻木之前說出我冰雪的愛穿越人與人的縫隙,需要多大的勇氣?
    一條河流閃著微茫的光我纏繞在手指上的凍傷紅紅的,一顆心的堅忍是這樣的微弱誰的斷裂比冰層徹底?
    誰的脆弱來得這么快?
    一只冷血的獸使它損毀的部分更加有力哈爾濱,我熱愛的那些朋友還有我們共同熱愛的酒都在零度以下。
    讓冰與血熱烈相溶讓冷開花,一種蝕骨的美??!
    在冬天隱秘的一半里,天鵝和血就是我的另一半。
    誰在把它們輕輕抹掉讓疾病從此走遍我的周身?
    我血液里還有多少細胞是紅的?
    我已經(jīng)抵抗不了一個冬夜抵抗不了愛。
    我點燃最后一支香煙指尖發(fā)出焦糊的尖叫而我要把它吸完,我說。
    大雪飄落,讓我把往日又重過一遍隔著一個秋天的腐爛我獨自在血中漫步,哈爾濱!
    我走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沒改變我走了一生好像還在原地而我找到你,就像找到了故鄉(xiāng)你不僅僅是地圖上的一個地點一種邊界,而是我精神上的依據(jù)一道熾烈的煙痕,我氣質里的優(yōu)雅
  • 我摸著心臟,睜開眼睛奔騰的高原,紅的土、巖石與水大海之母!
    你雄渾的落差我的嘴唇潮濕,皮膚滲出了水意一位傣族姑娘赤身站在路旁沐浴。
    她的腰身游魚一樣閃爍她的長發(fā)落下。
    而石頭就站在她的身旁一塊一塊的傷疤比良心還在不安只有陽光撫摸著她的肩頭她知道還有一陣雨就跟在后面而我不能蛻去污濁的衣物與她站在一起,用我的身體與水交換與自然交換。
    因為我已滿身的銹跡我等待了太久,還是不能超出我們的想象直到許多人從她身邊走了過去直到許多蝴蝶從她身邊飛了過去如果跟著水回到家回到童年的那座荒山吧,面對蒙古那場無邊無際的沙暴與喪失一陣一陣的恥辱。
    干枯的蟬鳴敗壞了我的心緒我還有什么能夠舒展?
    哪怕一個念頭。
    對于硫磺這種元素我知之甚少就像對我的生命。
    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溫度被消解。
    我越來越不天然水就這樣從我眼里流過了她們的身體沒有刺傷我的眼睛卻刺傷了我的靈魂有誰拍一下我的額頭,我就跟著他走而且光著腳,披散著發(fā)辮......
  • 我鮮紅的咽喉沉于一粒藥片白色的,你暴露了我的病灶我忙于隱蔽的時候,葵花已經(jīng)瘋狂這世上有許多選擇,但真理只有一個。
    我只需要射門。
    讓病與病相愛,就像兩個寒冷的人互相取暖一樣。
    狂奔、墜落、消毒、感染讓病情互相滲透吧,我不逃避最好我也有病。
    主流的世界是可恥的。
    我頭上沾滿草屑忍受著厭惡。
    少數(shù)的可能更優(yōu)異。
    我剪下一朵包蕾,溢出的卻是羊水我驚異于我的手法。
    想用藥片來治療是一種妄想。
    我有我的方式。
    一枚扇貝忽然張開亮出她的血肉。
    一個英雄的時代像一個弱者的口氣。
    一個狹長的走廊,一些瘋狂而老練的手指從我的臉頰一直抹到胸口不需要水,我只喝自己的奶終有一天世界病重。
    2005-11-18
  • 我買來新鮮的魚,便買來一種遭遇遇到美酒我就痛飲遇上淚水我就咽下好的魚都是只有一根刺腹中藏著魚籽和膽汁表面的腥味兒不可收拾火焰燃起,我聽見了魚的尖叫誰勇于活著時穿越火海這與回到大海有什么不同?
    就像一條遼西籍的魚擺在尊貴人的嘴邊。
    它面容冷漠身體焦慮。
    胸口掛著堅硬的鱗片卻一直被左右煎烤我就這么平靜地看著它變焦看它怎樣成為別人的美食 或美談以為焦糊不只因為我的手藝我的火候,還因為魚本身的需要。
    無名的魚類與菌類,都在我的身體里繁殖魚在飯桌上對我哭泣我在酒杯里向人微笑人們在魚肉世界時不吐魚刺我在吐出刺后,找到了自己的骨頭在廚房里,我煎過多少魚就贖過多少罪——我用過多少道具可以忽略不計?
    讓我一遍遍地擦試著餐具吧!
    卻擦試不凈呼吸里的腥味兒而我一直在煎魚
  • 也許是用力過猛,也許這一場鐵打到昏迷我終于病倒。
    仿佛那場火還走在我身上那一場淋漓,要逼出我身體里的虛妄要我交出我的桃花,此刻她是發(fā)炎的我手腳疲軟,再也拿不起一根繡花針更不用說鐵。
    我雙眼迷離一陣一陣桃花的暈眩我整夜咳嗽,仿佛要吐出我的積垢我前胸與后背都是空虛渴望一雙持鐵的手,那鐵質的溫情誰在命定的疾病里與我相遇?
    誰在火里掙扎?
    誰在約定誰在背叛?
    誰在我的筋骨里抽掉份量?
    誰內心里暗藏砂器?
    誰在縱容誰在解救誰在自毀?
    誰在虛無里出逃誰在返回?
    把我的礦物質再沉積一些吧!
    我把其中的核心剖開,露出里面的雪崩這一場發(fā)燒,就像一直在打鐵直打到骨肉酥軟。
    我愿意在用盡自己后選擇弱者的道路愿意這個患有炎癥的軀體通過高燒、消炎、痛苦而排出精神的毒素,排出雜質使我變得更干凈、更愛、更自如……
  • 落入風中的羽毛,它原來不動浮出十指的秒針聚向何方?
    在夏天里相愛的羊齒草格外憂郁雨水低低坐下。
    我的皮膚浸透了花朵的香味兒,海的咸味兒這翻飛的令人跳躍的手指,幸福與酸點燃我骨骼的火……器具逼近我。
    這飽含了海水的海棉擠出太平洋的乳汁,逼近我這傾向我的容器,巨大與荒涼逼近我!
    這顫動罌粟的器官至高。
    至美。
    我在迎上去的一瞬已傾盡了我自己!
    在眾多的花朵中我是最易分辨出的一朵。
    誰這樣傾注過血、淚、靈魂?
    所謂的境界:
    是忘我的家鄉(xiāng)從此我將停止為生存的偉大而痛哭我最后一次離開自身,漫游世界我將一去不復返!
    手心上的親人手背上的故鄉(xiāng),一樣搖擺的鐘聲特別是當秋風的傾斜中吹來女人腐朽的氣息多像我過去的、陳舊的、久居的生活我愛,我便永不回復這是沉醉的骨頭里的光芒一次輕吻就使我凋萎無望的欲望,雌鳥躍進化石類似一次徹底的贊美,或死一支羽毛的聲音與手很久以前的翅膀逝去:
    我愛啊像風一樣永不回歸!
  • 親愛的鐵,“我火焰中的一部分你照亮了所有回憶的天空”火星四濺,我應著潛伏著的火苗我應著風聲。
    一種神秘的相遇來會會鐵,你這位老朋友我背著一腔的灰燼去會你我背著貧血,我身體里的縫隙還有這個世界的垃圾冷漠的姿勢里虛弱的水我曾離你很近,我又離你很遠等到我再次找到你時我的青春已揮霍殆盡用我血里微量的物質用我的鈣,我的鋅,我的維生素用我所有的一切讓我們趁熱打鐵。
    并熟知了彼此的手藝熟知了那種硬度沒有隔膜。
    我成為自然界中最自然的部分成為一塊鐵 懷抱著火我內心里最脆弱的部分經(jīng)過斷裂、煅打和淬火成為愛情里面的精華一個世界的良心 或者是一塊傷疤。
    鐵,“我找到了愛你的秘訣永遠作為第一次”我找到了我自己的缺口永遠無法彌補我的眼球太疼,淚珠像鉆石一樣迸裂,并一點點凝聚,結晶我知道你會冷卻的,像爐火遇上水再遇上冰。
    但我不會結痂不會腐朽,不會被銹跡遮蔽我沉淀下來的鐵質,會比活著還有份量。
    鐵,你是我人生里最珍愛的元素你說過,打鐵是我們一生的事情我信任你像信任鐵的品質雖然這些話已經(jīng)熄滅但每一秒鐘都活著而我是個幸存者,我一生的事情 就是整理那些新舊不一的補丁使我比銹跡斑駁的金屬更有尊嚴
  • 秋天里總有一些敵意的羽毛總有一些被憐憫的事物它們內斂的姿態(tài)帶著某種傷害從溫暖、光明、未來這些詞語中分離出去從回避中迎頭相撞 從垃圾中最丑陋的部分被撕開有我的一份一滴鳥糞在行走,它穿過茂密的人群穿過命運中的劫藪注定要擊中我們的要害一些冷漠的眼睛透著堅冰骨頭里的寒意,是由它的顏色說出由它的姿勢說出火焰對于弱小的事物,我們的雙腳只懂得踐踏而我們最終都要從強大回到軟弱回到我們的痛處,然后等待腐朽秋天里我們的嘴唇被信手涂鴉一種本色的黑。
    與夜色、與靈魂是一樣的色調,我們因此而看見了光看見了塵埃,讓我們抵觸的崇高正在飄然落下,烏鴉也在落下每一棵樹、以及卑微因此而站了起來
  • 幕布還未拉開,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折磨著自己的幻影,并以妄想相威脅喂,那個劇中人,你好嗎?
    你在我之前毀滅了我的蹤跡,我現(xiàn)在以幽靈的方式出現(xiàn)——我們只在臺詞里相遇卻隔著現(xiàn)實這個帷幕我知道你離我不遠,鑼鼓響處我已心碎。
    你跟在我的后面一起到達我只掌管你的內心而你,可是放肆地窺視一切。
    2005-11-09
  • 總有一種叫聲,低低地叫著我的名字總有一種引誘露出鮮紅的果子我背負著某種純粹的天空我走過去,河水里的魚掙扎著浮出水面不要猶豫,鳥兒們重復著人類的語言我感激地仰望著它們,像某種理想最殘忍的是蝴蝶們是某朵花的精靈卻吸吮了有毒的芳香有一些身體在橫生,蛻化到蛇的紋軀每日在大地上想念著翅膀它陰冷的紅信子帶一般浪漫的激情我吸吮過!
    嘴角像一枝火焰毒汁涂抹了我的微笑一邊親吻,一邊死亡我的血液早已失卻了濃度一根蒼白的食指緊緊地按在我最起伏的部分一顆不可救藥的果子,向腐爛墜落一張無暇的面孔,一如微露的謎底將愛物攥在手心又被寒氣抽掉有誰會在意?
    為什么要在海的縫隙間填進石子為什么要讓藤蔓糾纏糾纏一直糾纏到鮮血淋漓。

    。
    。
    。

    這最有氣質的漫步落雪一樣讓我揪心揪心不停地垂首嘆息。
    春天的雨氣一樣彌漫在我的街頭,刺玫花已開得如同血海我因一次臆想的衰落而血流不止因一次傷害,清茶一樣在滾燙的水中展露出最清香的底蘊是滯留在杯底的茶垢是梗在喉頭的魚刺是一些接近痛苦的根源接近太平洋的海水接近一顆蛀牙的疼痛從春天到春天,我不停地流淌這是從我的左手到右手的問題它們互相垂問,它們相對,相背,得不到回答刺玫花仍然把刺亮在陽光之下刺玫花的香仍然染醉那些手指除了悄然安慰,我還能得到什么回聲?
  • 一把酸性的吉他,一直在響一首歌已經(jīng)唱完我知道我可以一個人呼吸了孤獨閃亮不定,我想碰碰你把一只腳伸入婚姻都像一場豪賭。
    哦我還輸?shù)闷鹕钜沟脑鹿馊绱说暮廊A像我左手上的白金而我早已收起那光澤不跟任何人相愛那些塵世的污垢,藏在生活的縫隙在我的指甲里開花我想不到它會那么美以至于讓我忘了清高忘了自我,而理想不過是處遺址一雙衰敗的手繪出的黃花還有什么喧鬧的東西能夠入耳?
    像噪音、電視劇、女孩兒的尖叫像卡啦、精神病、某個晚會這個高分貝的城市因而可疑是我孤獨的那部分,帶著臉上的倦怠慢慢地找到了自己在人山人海中游離出去,在笑聲里嘎然止住的車輪一場欲望與迷失的戲七點一刻,演出的鐘聲準時敲響我走上臺來,與舊情人幽會像人們的囊中之物、杯中之酒你巧取了嗎?
    你喝下了嗎?
    我不過是走了一個過場那些道具還在,我只相信呈現(xiàn)今天下午,最后一只瓢蟲死在雪中它緊緊地貼著玻璃保持著一貫的姿勢,向屋里眺望如果我放它進來,它究竟能活多久?
    春天一紙之隔為什么不那么容易刺破?
  • 說它好也不好,說它壞也不壞想愛它不容易,想恨它同樣不容易里面深藏著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底。
    黑暗里深藏著的光明一眼更望不到底。
    這是在哪兒,在什么年代?
    一些模糊的感覺,像迷離的眼神它交錯盤結。
    那撲拉拉的麻雀無孔不入的塵埃我擦了一個上午,還是沒有見到木質的本色浮在湖水表面的紙張,它滲著污水像一些腫脹的臉。
    繁華的燈火照不見藏在指甲里的一小塊污垢它在慢慢地強大、堅硬,慢慢地疼痛起來松松垮垮的時代,油頭粉面夜總會里的酒嗝使人反胃水與火的糾纏,誰被誰拯救?
    我無權伸手指責,我只能開口相問喂,這是誰家的后院?
    這么多形而上的蝴蝶,被風吹著這么多虛緲的云朵它們動蕩,焦慮,含著彼此的冷漠又互相依存我愛上了“曖昧”這個詞它的空間堆滿了無度的東西所謂的情欲,到底是不是高尚一旦與愛情相遇,為什么不可救藥?
    我小心翼翼地繞過它,走了那么多的彎路而這個擋在我面前的障礙卻成為我的核心,我的精神之物如此近地接近我的感覺我的模糊數(shù)學,在人性的深處我茫然的追問和永遠得不到的應答
  • 蘋果落在地上,這是個定律而蘋果的氣息卻在飄散在枝葉間閃動著的,是豹子的斑點使我眩目的一瞥一種昏迷的煙霧,成為良知的瘡疤或者是世界的創(chuàng)痛我知道健康的蘋果都是紅的朝向陽光,多汁多液我知道它們集體羞澀變相地出賣。
    我知道紙包得住火卻包不住灰。
    我的嗓子冒出煙草味像紅著眼睛的斗士我對蘋果有著持久的熱愛像我打過的鐵,吃過的VC青澀的時代就這樣開始了用肉體與鋼鐵火并那種焦糊的氣味,像一道熾烈的煙痕如果我選擇過向陽,因為我病態(tài)如今我背光的影子,靠在細節(jié)之末從指尖泛起甜,或酸甜里的酸,酸里的甜甜酸背后的冷漠是人類的另一張臉。
    看,有人在咒罵蘋果,這些爛貨!
    誰家的儲藏室里飄出了腐爛的氣味?
    誰是腐敗的同謀或酵母?
    我清除了蛀蟲卻清除不了傳染這令我悲傷的蘋果,風行秋天像一處潰瘍使我無法開口使多年的芹菜變成空心的傻瓜多年的愛情,像互相憐憫的乞丐蘋果落在地上,羽毛向上飛起我還在原地,把蘋果片貼在臉上把蘋果汁喝下用蘋果的殘渣勾兌最后一杯酒
  • 情節(jié)從黃昏開始。
    一個樓梯一個螺旋上升的樓梯,一個沒有確切長度的時間。
    在我沒有進入夢鄉(xiāng)之前讓我在門板上靠靠吧……除了電影之外沒有現(xiàn)實。
    從門里到門外傳出一場驚世之戀。
    我的黑白時代禽流感帶來慌亂。
    而我預備好了刀還有刀鋒上的封閉那扇門始終都半開著……一首歌唱道:
    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我咽喉里的炎癥,這過敏的體質不明原因的疼痛半夜里,我的手指會更涼入冬以來一直沒有下雪病毒。
    人體炸彈。
    鳥兒遷徙。
    死與傷。
    我只向灰塵跪拜,我慶幸我還有米。
    遭襲的人啊,我的呼吸是你的而你替世界流干了自己的血。
    一個朋友在清晨去世,我除了震驚繼續(xù)我的柴米油鹽。
    我的天哪!
    滿天的烏鴉依然在傍晚飛來,我愣住。
    渴望像那些昏睡的動物今年冬天,我只說幸福,不說傷害。
  • 一個黑衣的女人先于我飄然而去一個黑衣的女人,她像個先導那是春天,到處彌漫著青草的氣息我坐在窗臺上,為什么她來到我的窗前又一閃而過?
    為什么送葬的隊伍像個寓言我的心里卻充滿了快慰?
    像我無數(shù)次站在高處,看見蜻蜒、蝴蝶以及一切飛行的動物許多個春天,夜里浮動著虛幻的氣味我站在窗臺上,為什么我對毀滅懷著某種竊喜?
    原來葬禮與婚禮也沒有什么不同我原本恐懼的心變得干干凈凈。
  • 一些事物讓我躲閃不及,一些美在我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在我之前的美,隔著嘴唇將我損害香氣一樣地襲來,確認一種深度窒息在水里的魚我游蕩,我下沉,我掙扎!
    我揚起我的下巴,揚起這陣風微觀的和宏觀的雨在下織成我的黑夜,使溫暖找到了依據(jù)像一些蜜蜂的復眼將我擊中不可救藥的碎裂,出乎我有限的想象有限的時間,僵硬的皮膚上奔走著閃電我愛上了“意外”這個詞我聞到了它的氣味兒,它的顏色甚至觸到了它的質地我便知道了這場生活的成色很久以來,我假裝對生命別有洞察假裝對世界有所預見假裝思想,對拙劣的病毒有了免疫力并不能說穿!
    用熟知的氣息講述一頁紙里的火,一瓣玫瑰的污穢一句謊言的純度,你們都腐爛吧!
    而我還在等待,直到我愛上體內的毒素愛上這腐朽,直到一場意想不到的雨,再次將我淋濕
  • 我天生有一種具有毀滅感的聲音尤其在夜里,它與風聲有關。
    此時的風月已不是唐宋趁著桃花有意,我只有影子成真一步殺一個人——好身手?。?br>一聲清唱梨花帶雨我的邪,我的惡,原是無敵的!
    流水只為自己鼓掌身懷絕技,敵手遍地2006-1-14
  • 來臨的路遠在天涯 一片荒草般的月色有一種簫聲比水沉重比腳步沉重 走不過長亭古道走不過漆黑的憂郁眸子寶石 像眩美的星空我仰望過這樣的美 美得令人心痛美人蕉從火里開到灰燼使我不敢與之對視,撫摸,不敢將深夜里的手放回身體之中鷸蚌一直在相爭 傾壓 你死我活的戰(zhàn)爭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必死的命運我的眼里含住了一粒沙子一直在疼,一直到把我的雙眼刺瞎交繞著雙臂 淚潮一層層地涌來淡藍的星球下流著一條著名的河一些無名的花被揉碎 一張疲倦的臉在夜里露出惶恐與焦慮我水銀般的笑容是純粹的中國的絲綢我翻飛的五指是虛張的蘭花指從京戲的唱腔里 從女人的刺繡里找到了永恒的姿勢然而我卻是再也放不下這樣的姿態(tài)了無論我寫作 我行走 我坐在月下喝茶都強烈地濡染了蘭花的氣息蘭花的香 歲月涓涓流下有一只翅膀背負著沉重的嘆息有一支羽毛飛升成為飛天之姿而我在空蕩蕩的夜景下面在這個傷痛的世紀里我的開放總是又涼又疼與紛紛落下的草木相同與嘩嘩流盡的秋水相同星辰一樣的胴體 散出釉彩的香來獨自將什么埋進這香里不知將有怎樣的回聲可以出土空蕩蕩的夜景下面我仍是一座藍鯨般的墓
  • 我的手指放在去年的11月上,在火車的震顫中,我用燦爛的微笑說出悲傷說出火藥的不同方向我嗅到了紅色的氣味詩歌。
    戲劇。
    安東尼奧尼和電影沙漠。
    裸體。
    我的默片時代在我的家鄉(xiāng)錦州,我與一個靈魂相聚我從瀾滄江一直走到黑龍江我靠著天空,一直走到厭倦我忍著心痛,看見了風還有什么不被遺忘?
    還有什么事物醒著?
    清晨有人在曠野中歌唱家有人在往事里哭泣而我趁著秋色還早沉默著 再次嗅到那悲劇的紅色有兩只鳥兒落在我的窗前右邊是金的,左邊是銀的都曾觸手可及現(xiàn)在它與我隔膜,生疏,仇視一種敵意的彌漫使我抓不住溫暖的羽毛一片葉子就是一片樹林一天就是一生。
    我這樣說著就回到淋漓的七月 回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夜色還有誰能把我?guī)Щ睾诎抵腥ィ?br>
  • 酗酒的人、做秀的人,對一些不確切的味道敏感的人。
    在咖啡、在紅酒、在肉體的碰撞中哭不出聲的人。
    能不能找到自己的眼淚?
    我熟悉那些爪子,它們從四面八方伸來帶著口臭、痰、魚肉的消化物像一些瘋狂的螞蟻,使我感到奇癢卻不知道究竟在哪兒。
    比如海鮮、唾沫、叮當碰撞的玻璃比如丘比特、牛仔褲與箭術此刻都失去了本色。
    哦一些詞語沒有人真正懂得、解釋它們因為多變而更生動我也因為飄忽而不可靠我到底有什么障礙?
    我的心理爬滿了螞蟻。
    那些燈火裝得像盲人一樣那些酒杯無恥地交換眼色還有那些身體,像一些杯中物被什么搖晃 剝光 不留一絲痕跡誰在夜里推開欲望這扇窗?
    與自己遭遇我不停地咳嗽,想喝一點醋軟化一下卡在身體里的刺而我要挑出它,幾乎是一種妄想唱首歌吧!
    每個人都在偽裝歌喉鮮花像村姑一樣無辜假裝唯美。
    我的聲音沉到最低心靠在影子上。
    我的隔膜究竟在哪兒?
    它像蟬翼一樣薄脆卻難以輕易刺破是哪里飄來了渺茫的霧氣與歌聲?
    自我那么輕,像棉花里的一根絲絨我抽斷它時,沒有一點快感這來自城市的神經(jīng),這渙散的夜色經(jīng)過了多少手的摶制?
    變得如此怪異。
    之于視覺它有點含混。
    之于味覺它有點怪味。
    我的手只能懸在空中帶著殘存的骨頭,抓住什么。
  • 面對一些日子,我說不出什么好像面對一些補丁總是用那些針腳逼視我我被一針一線穿連的,正是最虛弱的部分,全是心痛的東西一片雪花在一個陰影里飛著一團鳥在雪里彌漫隔著一座廢墟,隔著盲點那飛翔的內部壓著石頭比石頭更沉重的東西我已見過雪的流逝--我感到了你的形狀你消逝的聲音,一個沉默太久的人失去了回答。
    只有用黑暗養(yǎng)育心靈用心靈來不斷地轉換風向誰的自救是徒勞的?
    誰在把我引向虛無?
    一些亡靈在針尖上跳舞一些舞姿在自瀆中解救我意會了那些深度,我便淚流不止白雪怎樣消逝?
    冬日。
    寒冷。
    燃燒。
    遠的和近的流雪在我僵硬的嘴唇上凝神誰的生命被這么詆毀?
    誰的愛情透出白骨的消瘦?
    一小時的落雪,是否可以覆蓋一生?
    我的眼里穿梭著冰凌它們比游魚更讓我心動而今我已經(jīng)是個比冰雪更虛妄的人那些刻骨的愛,已足夠使我幸福

  • 。
    。

    。

    再把桃花復述一遍。
    再把污跡從金箔的三月抹去把腥氣消解,讓我再杜撰一個春天讓春天被情欲詆毀。
    桃花,這是個花團錦簇的年代所有的愛都被買通,并流行于世哦這朵玫瑰,它高貴的背后藏著險惡那風行的香氣帶一絲虛假我們在詞語中抵達。
    從冷漠的中心燃起火,燃起低層的虛妄我們又在詞語中返回,把自尊再加厚一層。
    讓微暗的花瓣落下吧!
    我們仰望得太久,眼睛微微發(fā)酸裝作對低處的愿望視而不見裝作清高,不斷地向惟美靠近可散落在表面的生活最終怎么收拾?
    用桃花來閃現(xiàn)。
    風吹來一陣死寂一些水潑出來是否還能收回?
    一些花開過。
    一個人起身上路卻聽憑腳步把思想慢慢消費香氣與血構成了桃花的涼氣我們情欲的涼氣,蜷伏在一個出處一場雪正漫過我們的牙齒找不到與之匹配的笑意回到我們原始的美德里回到桃花的紅色里,回到隱痛與劇痛之間。
    沒有什么邪惡,比這杜撰的血腥更有力!
    一閃即逝?。?br>那只狐貍的尾巴正在桃花的隱秘處躲閃我們像活著那樣坦蕩,懷著善意對欲望有了更深的理解與尊重。
  • 時間:
    某個深夜或不確定地點:
    任何一個場景或不確定人物:
    我與另一個我,或不確定一切都沒有重述的可能。
    在我還沒有喪失杜撰的能力之前我與夢中人的身份說話、交談仿佛我自己并不存在。
    作為這世上的陌生人,我面目模糊甚至不見其人。
    我被迫回到身體的反面好像一個避世者熱衷于修補一條船的漏洞一大片沙灘聚集起來一只猛獸在狂奔。
    懸崖與洞穴使用復制者與之呼應偷獵者不在場,只有弱者在呻吟在迷失與錯落之間薄荷叢模糊起來,水塘混沌連道路都抱有敵意我不出所料地消失于這個世界。
    時間與猛禽之眼。
    這夢幻者的雙親我愛你們。
    我試圖把目光移開用懷疑的神色呈現(xiàn)清晨2005-11-10
  • 一只桃子在皸裂的傷口上涂抹 一雙嘴唇被說穿的雨聲被做為滄桑的背景在春天,在長亭外,在楊柳的岸邊一把紅傘正在遠處眺望喋血之蝶,在一個莊周之夜夢見了什么它翩翩的起舞 像一朵花的鬼魂一個尋找的精靈帶著花的往事花的飛行 注定要在某個時刻成為花的遺骸沉淀的礬粒落入滾燙的水里熱烈的苦痛翻飛起浪花空空蕩蕩的杯子 猶如一座悼亡的城一條死魚的眼睛泛起滔滔的咸味與海頜首做一千次的冥想 有沒有回響頭頂插一束盛露的丹楓有沒有清晨沉寂的東籬下有沒有菊花長簫的孔穴里幽禁著什么樣的星光幽暗的舌苔亮出什么樣的荊棘春天之門在不停地低回 躲閃 悄吟遠山有遠山的事情 永遠走不到籬前走不到蝴蝶的翅旁走不到靛藍的情歌里 成為火焰成為我的身體里最濃烈的呼吸成為我的左肋與右肋之間一道永不凋謝的風景那把老藤椅搬來搬去 總是離不開濃郁的樹陰離不開吱吱嘎嘎的聲響總是在挪動中折失一條往日的腿我不知道我該在哪個位置上落座不知有蝴蝶的時候有沒有我一種哀歌一直在唱 芳草連著天邊一條影子反復地閃現(xiàn) 月亮墜向西天我還會淡掃一道峨眉悠然于遠山之外嗎?
  • 這場紛飛的秋天并不太美一個下午,我被風漫卷仿佛走過了一生。
    向著不確定的方向,流云四散這一片空地已經(jīng)黯淡我期待過什么或者能夠期待什么?
    被冷漠的老人蹲在墻角一只只丑陋的烏鴉卻透出蒼桑的美,堅忍又荒涼他是那么的襤褸,一種冷的色調不能更改,他善意的眼神被理解成破敗的羽毛一種隔閡,流感一樣地傳染我染上了不可救藥的痛苦我扶著墻壁,胃在絞痛我吞進與吐出的都止不住疼痛一些花瓣落下,源自腐朽的習性一把割裂的刀橫著我還愛著,并且想活下去是什么在傷害著我的品質傷害著我的生命?
    有一首歌從深夜飄來疲憊,絕望,一種災禍的美我渴望著在路上,我的奇跡總是在細節(jié)中爆出花朵一針見血的刺痛,模糊的前景枝枝蔓蔓地橫陳著為我所走過的路準備了充分的理由,和敬意。
  • 用云中的飛鳥,用地上的香菇拼盤可以說是個杰作靠我手里的姿態(tài),我頭發(fā)里的漩渦我端出這道拼盤,就端出了里面的那些空虛好在沒有人在意,我的嘆息我愛的那種虛幻的氣息我沒有學過插花,卻懂得里面的深意我沒練過功夫茶卻深得其中的奧秘原來生活竟是可以拼貼的可以被摶制被模仿——零度保鮮,卻還需要保鮮膜我可以偏愛水果和青菜各種顏色的搭配先用水把水清洗,透出里面的空心來一張透明的臉無需化妝與藍花的臺布、甚至藍瓷的盤子如此相配。
    好像不經(jīng)意的一次相遇卻第一次看清了自己做完這個拼盤,天色已暗這個最大的虛構,使我原諒了謊言。
  • 我始終不知道,鐵是件好東西鐵是我血液里的某種物質它構成了我的圓與缺,我內部的潮汐許多年來,我一直缺鐵我太軟,太弱是什么腐蝕了我的牙齒 使我貧血到處都布滿了鐵銹直到我聞見了血,或聞見了海整整一天,我們一直在打鐵我摸著我的胸口像滾燙的爐火而我的手比爐膛更熱一股潛伏的鐵水一直醒著等待著奔流,或一個傷口它流到哪兒,哪兒就變硬 結痂親愛的,不要停下,我從來不怕疼。
    從來不怕在命運的鐵砧上被痛擊或被粉碎,只是我需要足夠的硬度來煅造我生命中堅硬的部分在所有的女人里,我的含鐵量最高我需要被提出來,像從灰里提出火從啞語中提出聲音從累累的白骨里提出芬芳連死亡都充滿尊嚴深深地呼吸吧!
    在這個夏天里連汗水都與鐵水融為一體從此我們將是兩個不再生銹的人
  • 最初我聽見白銀唱片在雪天旋轉這銀質的歌唱只能來自那片天空,雪的反光是誰支取了我的健康,讓我一直病著誰憑借著疼痛點起燈盞我灰心的裙帶誰還會寬解讓我長袖舒展,渡過這個冬天?
    一個人的哈爾濱,不含一絲塵跡這么干凈的時刻我從未有過一個人的傷心,飽含著血液的氣息只有在凜冽中我才能感到溫度感到愛,卻用冰雪為自己取暖是什么蒙蔽了我體內的顫栗?
    我站在低處,一種彌漫的美在我的痛處泛起,與你的相遇隔著多少沉默與應答?
    從道里到道外,又隔著多少時光?
    哭泣吧!
    沒有什么比雪更低更憔悴的回憶在雪里閃光我愿意被刺傷,我體內的蝴蝶因這場冰雪而有了格外的意義。
  • 一粒藥就是一種節(jié)律。
    我的適應癥早已經(jīng)顯露出生機。
    我不緊不慢正好與之匹配,阿斯匹林一些被認識的事物需要重新認識還有更多的病,都有了微妙的變化我夜半出沒,人面桃花吃藥是一種慰籍。
    一種暗示對于疾病,人類日益不安而我已與之結婚,漸成一體一些貫穿的年代,被省略了下來在一粒藥片里安身立命我舍棄思想和書,不想發(fā)言與阿斯匹林相遇的夜晚溫度一直在上升。
    而我在下沉沉到世界的底層,獨自偷歡。
    2006-1-6
  • 拾起一枚枯瘦的葉子,拾起一個早晨。
    燕子還在翩飛呵失望在我們的舌尖上 舌根下已經(jīng)變成了一眼固有的泉水斷翅。
    山崗明月。
    流水。
    西風我不斷地聯(lián)想到這樣的詞匯這樣的飛翔,隱匿在無聲的哭泣中無聲的群山滾滾而去溫柔之鄉(xiāng)。
    這夢想代表勇士的柔腸甜美的愛 星光 前衛(wèi)的狀態(tài)這美越過昆侖,在漫漫月色下是否有一種痛惜 沿著牽?;ǖ母德赜|我 慢慢地流出血來一泓清流來自遙遠的孤獨卻帶走了一個世界的污濁使我在月里看你,與在水里看你都像一滴清淚在酒色與月色里,在蒼茫與遼闊里在生里與死里我只能在荊棘的荒原里奔走我只能一路紅踝 一路悲歌體會一種琴聲 也許有人會得到謠琴鳳尾得到琴韻里的涼意月亮里的涼意 高山流水的涼意江山微涼??!
    大地寒涼一頭哭泣的駱駝與沙丘一起移動黃沙從來都是真實的存在真實的幻景,從眼睛到心房我們逃不出一種湮埋逃不出層層的孤獨 迷月早已被埋于沙下吸吮這滴淚水,這破碎的苦澀的淚水讓我靜靜地感受消亡讓我靜靜地哭也許這滴淚水會風化成石頭(石頭也是可以感動的?。?br>)一跡喋血的冷梅也有一種痛意與山前山后的雪呼應與我身體里的破敗應和與我一路的尋找應答我說不出 那噼叭的火響那被風掀動的嘴唇慢慢地,會沉默到什么時候
  • 小劇場,七點一刻。
    一間窄小的臥室,夏末秋初的一個雨夜。
    一場戲劇開始上演。
    這是兩個男人與一個魔鬼的故事他們面孔模糊,沒有年齡界限男人的女友隱在角落里,伺機出場或者女友就是魔鬼,就是欲望之化身雨聲稀稀瀝瀝……報時:
    北京時間二十點整。
    一個健壯的畫家與一個孩兒氣的演員他們中間隔著多少放蕩不羈的美?
    魔鬼那細長的爪子不停地從面部抹到胸前它的兩個木偶被無端地糾纏交錯畫家被煙頭灼痛,失魂落魄又滿懷快意。
    探索彼此的靈魂要先從身體入手魔鬼已經(jīng)吸附在他們的中間兩尾魚要穿過性別的荊棘一個黑夜里,兩個人無限的可能性一場戲劇里,兩個性別的未亡人報時:
    北京時間二十一點整。
    一段冷場。
    靠著酒精,他們一點點地靠近面包里夾著果醬。
    水龍頭的嘀水聲像隱約在哭他們堅持向人類索要性別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在這微弱的對峙與憐憫中他們的抵抗有多少矛盾與沖突?
    魔鬼傳來低靡的呻吟煙在自燃,突然一片漆黑。
    到了經(jīng)常停電的時候了,畫家說。
    窗外的雨聲更像抽泣訴說身世與遭遇正合時宜有時男人的脆弱未經(jīng)淬火稀哩嘩啦的雨聲,尖銳的水壺哨鳴音燈光大亮,他們驚慌失措地看見了那個魔鬼……報時:
    北京時間二十二點整。
    兩人一時打住,氣氛變得不安起來。
    跳支舞吧!
    演員像羽毛一樣飄蕩起來在音樂的恩怨情仇里他們更像一個前世的約定腳步的叢林伸向大海欲望的碎片整合起來被魔鬼說出:
    在這個慰籍多于罪孽的夜晚他們找到了性別中自己的屬性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
    你的手指青蔥一樣美;
    (演員停頓了一下)你的頭發(fā)雨絲一樣香;
    (演員迷醉地閉上眼睛)你的嘴唇花朵一樣性感;
    (演員開始顫抖起來)你的身體太柔軟了,就像……報時:
    北京時間二十三點整。
    急速地分開,停頓。
    積木坍塌的聲音不可收拾。
    魔鬼劇烈地攪動兩個木偶倒伏。
    催眠術。
    控制權。
    雨的停止像一個契機手是一道暗器直刺靈魂里的幽暗魔鬼在狂舞,要越過那些散落的積木必需要越過他們的身體畫家:
    雨已經(jīng)停了?
    演員:
    是的,停了。
    畫家:
    月亮……出來了嗎?
    演員:
    也許吧……畫家:
    會不會……是滿月?
    演員:
    會的,是圓圓的…滿月。
    報時:
    北京時間零點整。
    雙音吉它《月光》靜靜傳來。
    光漸漸轉暗。
    如此良久,幕落——2005-12-27
  • 這樣的路我從未走過。
    那么多的動物屏住呼吸,用復眼看我心頭滑過一條冰涼的小蛇我摸黑來到森林里,連石頭都保持警覺大地的呼吸就貼著我的耳朵我只是一個過客,或者是一個侵襲者與那些樹木有著太多的隔閡黑暗恐嚇著我,一個習慣于沒有阻礙的人為什么連綠色也充滿著壓迫?
    不敢涉及那里的一草一木。
    野生的一切,這是它們的!
    而我來自堅硬的土地它們是神圣的!
    而我?guī)砹颂嗟幕覊m我連歌唱都那么失真連愛都成了損害只有蝴蝶是自然的,仿佛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我沒有翅膀一個人的命運就像一陣風只有喝杯茶的時間一枚茶葉沉下去而我走了一生什么都沒有超越面對云南,我的恐懼與敬畏同樣高從雪線開始下降,一直到燦爛的茶花我只能保持著石頭一樣的沉默
  • 這個下午,我額頭沉靜,像魚一樣沉迷于水。
    沉進這開闊的江河我的腹部長滿了花紋,滿腹魚籽我只單純地游動穿過一些危險的時刻,凝神不動。
    像魚那樣親吻,優(yōu)雅而濕潤然后與整個世界疏離那永恒不變的一段空白一個隱居者,身在水中被遮蔽的一個缺口不分過去與未來,漸漸地被辨認出來2005-11-14
  • 我小心維系著的圓潤,不動聲色十月像個夾縫兒即便有了快感也無法喊出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魚把水劈開。
    我在自己的風口上搖晃一個戲子在深夜里出場在早晨謝幕。
    我提著燈籠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我精心準備的字眼兒,此刻都伏在那兒我坐在電腦前與虛擬相愛美人,網(wǎng)戀與兇殺就是電影是病,流行的頭疼無可醫(yī)治經(jīng)過了兩個夏天,有一棵釘子已經(jīng)生銹只要拔出就能止痛但我沒有力量。
    無法擔當我只能藏起那把舊日的刀不知對誰下手有些細節(jié)已經(jīng)被忽略,電梯里的一分鐘我的嘴唇仙草般鮮美里面藏著陰暗。
    我的追問總是先于時間到底通過什么到達頂端?
    我已經(jīng)失去了清白的可能極度地失語。
    我背著這個時代的病回不到過往,喝不到清水時間的流逝與靈魂的壯大在清算我犯過的“罪”今年十月,已下過兩場大雪氣候越來越不宜出行。
    我呆在家里已失去了重返七月的可能
李輕松 []

遼寧凌海人,女,畢業(yè)于某衛(wèi)生學校及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文學系?,F(xiàn)供職于沈陽市文化局,專業(yè)編劇。沈陽市作協(xié)副主席,遼寧省新詩學會副會長。1981年開始發(fā)表作品。2008年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在《南方周末》開辟個人專欄,列入《北京文學》主辦的中國當代最新文學排行榜,連續(xù)多年入選各類年選。已出版詩集《垂落之姿》、《李輕松詩歌》,散文隨筆集《女性意識》,長篇小說《花街》、《心碎》、《風中的蝴蝶》等十余部,詩劇《向日葵》,影視作品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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