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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是中國詩歌文化的巔峰,但是唐朝跨越了近三百年,按詩歌分類又可以分為初唐、盛唐、中唐和晚唐。按照常理來說,盛唐出現(xiàn)了李白和杜甫兩大頂尖牛人,應(yīng)該是唐詩的最頂峰,然而文化界卻并不這么認為。
中唐詩歌雖然沒有李杜這樣的最偉大詩人,但詩歌的群眾基礎(chǔ)更好,詩人更多,而且經(jīng)歷了安史之亂后,唐朝詩人普遍對于社會和文化進行了深刻的反思,思想意境更高遠,題材更為廣泛。再加上中唐詩人還注重理論研究,這導(dǎo)致詩歌文化在經(jīng)歷了盛唐輝煌之后,不僅沒有下滑,而且還上了一個新臺階。
推動詩歌進步的,就包括白居易、元稹、李賀、賈島、柳宗元等人,當(dāng)然也不能不提到劉禹錫。我們熟知的《陋室銘》就是他的駢體銘文,然而劉禹錫還是以詩出名,宋朝黃庭堅就評價:大概劉夢得樂府小章優(yōu)于大篇,詩優(yōu)于它文耳。
劉禹錫的詩文強到什么程度呢?當(dāng)時白居易就在《劉白唱和集解》說“彭城劉夢得,詩豪者也,其鋒森然,少敢當(dāng)者。”“詩豪”這個稱號,也由此產(chǎn)生,而且白居易還不厭其煩地回憶當(dāng)年與劉禹錫相互唱和的情景,說是“一往一復(fù),欲罷不能”,還說自己“予不量力”。
然而,千古人物,任人評說。到了清朝的時候,有一個大書法家、大文學(xué)家翁方綱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在肯定黃庭堅的說法同時,卻又表示:劉賓客之能事,全在《竹枝詞》。至于鋪成排比,輒有傖俗之氣。
這個說法,對劉禹錫的詩名幾乎是毀滅性的。要知道,我們熟悉《西塞山懷古》、《堤上行》、《望洞庭》等名作,都是非常出色的,卻在翁方綱的眼中并不足道,那么《竹枝詞》到底是怎樣的呢?
《竹枝詞》是十一首詩的兩組詩,因為篇幅原因,小玨不可能一首首來分析。其實流傳度最高的就兩首詩,而這首應(yīng)該是最出名的: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竹枝詞》是四川的一種民歌,當(dāng)?shù)厝藗兓ハ啾荣?,誰唱得越多,就是優(yōu)勝,劉禹錫在擔(dān)任夔州刺史就非常喜歡這種民歌。他先作十一首,后來又寫了兩首,合為十三首《竹枝詞》。這兩組詩不僅描述了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更是歌頌了純樸的愛情,具有非常濃郁的生活氣息。
這一首無疑最為經(jīng)典,它是以女子的口吻所寫。在詩中,一個女子在楊柳青青、江平如鏡的春天,忽然聽到了自己的情郎在江上唱歌。東邊還在日出,西邊卻在下雨,說是無晴卻還是有晴天的。
這首詩最為精妙的地方,不是在于有多么雄渾壯麗的想象,也不在于遣詞造句的功底,而是在于給人留下了極大的想象力。這種想象力,就是最美的詩意,就是穿透人心,觸碰人們靈魂深處的神奇力量。
第一句“楊柳青青江水平”看似平淡,實際上卻營造和構(gòu)建了整體的氛圍,為后面的劇情埋下伏筆。在詩歌之中,這種寫法叫做“起興”。
第二句是全詩唯一的劇情,或者說詩人僅僅捕捉了情郎江上唱歌,妹子在傾聽這個畫面,就描繪得如此傳神,也成為了全詩的關(guān)鍵之處。
第三、四句則是詩中的點睛之筆,千古名句。“晴”和“情”是諧音字,“有晴”、“無晴”是“有情”、“無情”的諧音。讀到這里,詩人才將全詩的意思,含蓄表達出來。
這位女子在傾聽,原來就是傾聽情郎對自己的態(tài)度,她忐忑不安,直到聽到最后一句,才清楚情郎心中是有自己的,這就是從“無情”到“有情”的轉(zhuǎn)換。劉禹錫巧妙地用天氣來比喻人心,用諧音字增加了詩歌的含蓄美,展現(xiàn)出出類拔萃的技巧。
這也難怪翁方綱認為這首詩是劉賓客畢生最為出彩的作品。讀者朋友們也不要小看翁方綱,他是清朝著名的文學(xué)家,做過多省的學(xué)政,鑒賞水平非常高,而且還提出過“肌理說”的詩歌創(chuàng)作理論,書法水平與劉墉齊名。他的看法,也許是一家之言,但肯定不會是信口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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