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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的世界是寂靜的,因為天地萬物都在寒冷的威懾下沉默了下來;而黃昏也是寂靜的,因為白天的喧囂逐漸遠去,夜晚的寧靜卻緩步走來。那么當冰雪與黃昏彼此融合,當兩個寂靜的世界重疊在一起,又會為世人帶來怎樣的景色呢?是瑰麗,是沉重,還是清雅?
下面就讓我們通過賈島的一首五言詩,來欣賞一下,在千年前的那個傍晚,冰雪中有一個多么美麗的世界?
雪晴晚望
賈島
倚杖望晴雪,溪云幾萬重。
樵人歸白屋,寒日下危峰。
野火燒岡草,斷煙生石松。
卻回山寺路,聞打暮天鐘。
賈島是中唐詩期最著名的詩僧,也是最著名的苦吟詩人。他的一句“僧敲月下門”不僅展現(xiàn)出他對詩歌的熱愛,還為世人留下了“推敲”這個耐人尋味的詞匯。
而今天與大家分享的這首詩歌,從題目上就可以看出,詩中將呈現(xiàn)出三種狀態(tài)下的景物,即冰雪、晴天和傍晚,而賈島用一個“望”字把三種景致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繪制出一幅美麗的冬日觀景圖。
詩歌開頭就直奔主題,即“倚杖望晴雪,溪云幾萬重”。我拄著竹杖,望著放晴后的雪景,只見從溪水直到云端,層層疊疊,觸目皆是銀裝素裹。
首聯(lián)上半句,不僅交代了雪霽天晴的環(huán)境背景,還點出了觀景的方法——“望”。而《說文》中對望的解釋是“望其遠也”,即是說本詩中的景致全是遠景。下半句便是最先望到的景物。溪水本就潔凈,被冰雪覆蓋后更是猶如白璧無瑕一樣純凈,與天上的白云相映成趣,構(gòu)成了一幅素雅的畫卷,而“幾萬重”則顯示出冰雪世界的浩瀚無邊。
接下來,詩人的目光望向了更遠處,“樵人歸白屋,寒日下危峰”??巢竦拈苑蛘橎侵氐阶约汉喡纳介g小屋,因為冰寒的夕陽在緩緩地走向高山的背后。句中的“白屋”指的是沒有任何裝飾物的簡陋房屋,同時也暗示了白雪覆蓋了這世間的一切。
在頷聯(lián)中,詩人借助夕陽西下的畫面點明了觀景的時間,而一個“寒”字則指出了雪后的冰冷,連太陽都無法散播溫暖。正是在這樣孤冷幽暗的環(huán)境中,一位衣衫襤褸的樵夫步履蹣跚地從危峰上走下,走向山中那所破舊的小屋,詩人用他的筆忠實地記錄下這清冷而凄楚的一幕場景。
在看到夕陽西下,樵夫歸家的同時,還有另一處景致也映入了詩人的眼簾,即“野火燒岡草,斷煙生石松”。山崗上的枯草在野火中冒出了斷斷續(xù)續(xù)的煙霧,使遠處的山石松木都變得不清楚起來。
在冰雪的世界中能有山火驟燃,堪稱奇觀,而自燃的岡草則代表了不畏嚴寒,不懼權(quán)勢的君子,是詩人的自我比喻。自燃后的煙霧雖然斷斷續(xù)續(xù),卻一直在不間斷地升起,甚至遮蓋住山石松木這樣高大的景物,這難道不是自強不息的象征嘛!
此外,裊裊升起的煙霧與徐徐而下的夕陽正好彼此呼應(yīng),構(gòu)成了一幅天然生動的奇麗景觀。
遠景觀不盡,夕陽已落山,所以在結(jié)尾處,詩人寫到“卻回山寺路,聞打暮天鐘”。忽然聽到寺院里清脆的鐘聲,我只得向山寺走去。尾聯(lián)其實是一個倒裝句,詩人先聽到鐘聲之后,才走回寺院。
縱觀全詩,這是一首關(guān)于雪后即景的五言詩。詩人在首聯(lián)中既指出觀景的環(huán)境和方法,又對冰雪世界進行了籠統(tǒng)的概括。中間兩聯(lián)則是描寫了兩處具體的景致,一寫現(xiàn)實中的凄楚,一寫野火燒不盡的頑強。據(jù)說本詩是在賈島落第后,寄居草堂寺時所留下的作品,所以這兩聯(lián)堪稱他此時內(nèi)心的真實寫照。
而在尾聯(lián)中,詩人以“暮天鐘”收尾,把視覺上的觀感轉(zhuǎn)換到聽覺上,用其清冷的詩風,繪聲繪色地描繪出一個秀麗素雅的畫面,讓讀者不禁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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